“抗战时期,八路军野战卫生部卫生材料厂在这里设立分厂。中医药史上第一支肌注中药注射液——柴胡注射液就诞生在这里。” 走进山西省长治市武乡县韩北乡,六孔青石铺砌的整洁窑洞呈现在眼前,这里蕴藏着丰富的红色文化资源,是一代又一代人重温革命历史和开展爱国主义教育、革命传统教育的场所。
然而两年前,这里还是杂草丛生,条石风化,裂缝随处可见。像这样的低级别文物,武乡县共有480处,占到全县不可移动文物数量的70%以上。如何将低级别文物保护和红色革命遗址保护有机结合起来?如何合理利用这些散落在民间的遗址,充分发挥其应有价值?这些是武乡县文物保护和旅游发展中心主任杜煜一直在思考的问题,“由于资金紧张,许多想法和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政府一般债券的发行,为低级别文物生存现状的改善提供了新的路径。”
守护 时代不可推卸之责
“这座关帝庙始建于宋代,建筑受力构件明确,插廊结构搭建合理,室内空间处理极具特色,明弘治五年第一次修复,清道光二十六年重修,一直是村民祭拜关公的场所。2007年,村民集资维修了正殿,但毕竟资金能力有限,建筑面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残损……”长治市沁源县文旅发展中心主任郭天红面对交口乡侯壁村关帝庙现状,颇为痛心地说。
从一县到全域,低级别文物保护的困境并非只在个别县域存在。作为不可移动文物资源大省,山西低级别不可移动文物有5万余处,占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登记文物总量的90%以上,数量庞大、类型多样、分布零散。长期以来,由于责任主体不同、重视程度不一、资金政策不同等因素影响,低级别文物在保存状况、管理情况等方面差异较大。
“所谓低级别不可移动文物是指市、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和尚未核定公布为文物保护单位的不可移动文物。”山西省文物局相关负责人介绍。这些低级别不可移动文物多暴露于室外环境,易受到风霜雨雪等自然气候的侵蚀,如不及时加以保护必然造成不可逆转的被动局面。低级别文物,既是历史文物,也是乡愁记忆,“低级别”并不意味着“低价值”,很多低级别文物所蕴藏的历史、艺术和文化价值不可估量。据估算,全省低级别文物全部修缮所需资金约200亿元,实施重点修缮和抢险加固的资金需求约80亿元。
责无旁贷,重任在肩。如何保护好散落乡间田野的大量低级别文物,是山西省亟需破解的难题。
破局 协同推动债券发行
对于财力困难且保护任务繁重的市、县(市、区),如何更加全面地加强低级别不可移动文物的保护?2022年底,山西省文物局和山西省财政厅联合发布《关于利用政府一般债券全面加强低级别不可移动文物保护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强化责任、明确目标、坚持原则,全力确保10年内全省低级别不可移动文物保存状况得到明显改善。“我们的基本设想是,使用政府一般债券,用10年左右时间,全面改善低级别文物保存状况,达到应修尽修,全力推进文物安全监管平台建设,牢牢守住文物安全底线。”山西省财政厅文化处处长李晋涛介绍说。
《通知》提出,省内各市、县文物、财政部门要结合实际,强化责任,统筹利用本级财力、政府一般债券和上级文物保护专项补助经费,分轻重缓急对本行政区域内低级别不可移动文物实施全面保护修缮。山西省文物局相关负责人介绍,《通知》发出前,山西省文物局与山西省财政厅、各市文物局和财政局召开了线上会议,对利用政府一般债券全面加强低级别不可移动文物保护详细做了解读,同时对如何在线申报债券进行了培训。《通知》发出后,山西省文物局第一时间成立工作专班,并就建立健全利用政府一般债券加强低级别不可移动文物保护利用工作机制发出通知,进一步明确目标,建立包市帮扶、进展调度、项目报备、项目评估质量控制、考核评价、试点推进等工作机制,运用“双随机、一公开”监管方式进行抽查检查,确保利用政府一般债券实施低级别不可移动文物保护利用工程和安全监管平台建设工程顺利推进。
“利用政府一般债券全面加强低级别不可移动文物保护政策的实施,给我们基层文物保护送来了一场‘及时雨’,武乡县积极行动,精心筹备项目15个,申请债券资金961万元。”谈及山西省一般债券支持低级别不可移动文物保护,杜煜深有感触地说。
前行 持续创新保护机制
侯壁关帝庙修缮工程如火如荼,乌集头龙王庙整修维护后亮出真容,百草村文昌楼高耸直立开门迎客……截至2023年底,全省共安排政府一般债券资金3.58亿元对299处低级别文物进行了保护修缮,成为山西有史以来在低级别文物保护利用方面投入力度最大、成效最明显的一次新探索。
“但是,低级别文物保护依然问题突出。比如保护任务繁重、管护力量不足、产权问题复杂。多数低级别文保单位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本身规模小,影响了文物的合理利用。”长治市壶关县文旅局局长李军表示,除了资金问题,如何将这些文物活化利用也是一个新课题。
据了解,一般债券的使用范围不包括私人产权,而山西省低级别文物中,私人产权文物占比达到20%以上,其中大部分为民居。如何破解私人产权文物的难点?杜煜介绍,武乡县积极探索,大胆创新,通过运用资产购买、股份合作、产权置换、以租代管等多种方式,有效解决革命文物私人产权或产权不明晰等问题。比如,对王家峪总部附属机关秘书处旧址进行购买;对王家峪村、上北漳村、下北漳村等革命文物旧址院落,以村集体牵头成立合作社或股份制公司的方式,通过第三方评估后参与入股合作,到2023年底,涉及的172个院222户已全部签订合作协议。
充分发挥社会力量作用,对织就多方位文物保护网起到重要补充作用。山西省深入推进“文明守望”工程,引导、鼓励、支持社会力量参与文物保护,截至2023年底,全省认领认养文物建筑421处,累计吸引社会资金5.4亿余元。汇聚各方力量,挖深文保资金“蓄水池”,2023年山西省文物保护基金建立,该基金填补了山西省公益文物保护基金的“空白”,既提供了文物保护经费投入的新渠道,又对低级别文物保护发挥支撑作用。
“拓宽低级别文物保护利用资金渠道,推动国拨文物保护专项补助资金落实落地,尽可能把低级别文物中央转移支付和政府一般债券的‘蛋糕’做大。”山西省政府研究室相关人员表示,要统筹协调黄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乡村振兴、传统村落保护等有关方面可以积极争取的专项资金,打破部门界限,用于低级别文物建筑的周边环境整治和文物活化利用。
2024年文化和自然遗产日主场城市活动上,山西“探索利用一般债券创新低级别文物保护利用路径”项目获评“2023年度文物事业高质量发展十佳案例”,山西省文物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我们将继续优化一般债券低级别文物项目储备、立项申请等流程,加快债券配发和资金支出进度。探索将低级别文物保护利用政府一般债券单独设立或减免利息的可行性,使地方政府债券‘发得出、用得好、还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