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华阴西岳庙是历代祭祀华山的场所。西岳庙创建于西汉武帝时期，经历代扩建重建，到清代达到鼎盛。1996—2002年，陕西省考古研究所为配合西岳庙修复工程，对西岳庙进行了考古发掘，出土了一批唐代天宝、大和及大中纪年铭方砖，弥补了唐代修葺西岳庙的历史记录。本文就此作初步分析。

西岳庙出土唐代纪年方砖概况

“天宝九载”莲花纹方砖  共7块。尺寸近似。均为泥质灰陶，火候较高，质地坚硬。方砖正面四周内填联珠的阳线纹构成方形框边，中心模印楷书“天宝九载”4字，四字旋读。外饰内填连珠纹的阳线重环纹，重环纹外饰十二瓣带蒂莲花纹，花瓣呈圆角长方形。莲花纹外饰三环纹，三环纹间，内填唐草纹一周，外填联珠纹一周。方形框边的内侧四角各饰一朵草花纹。方砖的侧面，均有用刀削正的痕迹。七块方砖的正面纹饰相同，但字体稍有差异。砖底面均饰绳纹。

标本1制作精细，字体工整，“九”字一撇长而斜直，竖折勾之折处呈九十度。边长37.5厘米，厚8.5厘米（图1）。

标本2残一角，字体粗而草率，印迹浑晕不清。“宝”“载”二字不清，“九”字一撇长而斜直。长38.5厘米，宽37厘米，厚8厘米（图2）。

“大和”纪年方砖  出土4件，其中一件完整。阴面饰方格纹和网格纹，网格纹之间印有5行“大和”二字。方砖长34厘米，宽31.5厘米，厚5厘米。

“大中”纪年方砖  仅发现1件，残缺。残长20厘米，残宽31.5厘米，厚7厘米。阴面上沿饰有网格纹，中部残存4行“大中”二字。

西岳庙纪年方砖反映的唐代岳庙修建史实

唐代以前的西岳庙修建简况  唐以前西岳庙的修建，文献记载不多，汉《西岳华山庙碑》载“在汉中叶，建设宇堂”。东汉光和二年（179），弘农太守樊毅以庙舍旧久，墙屋倾亚，特部行事荀斑与县令先谠，以渐补治。北魏文成皇帝即位三年正月，遣有司诣华岳，修庙立碑。北魏大统七年（541）命华山郡守杨子昕重修。隋“大业十年（614），祀华岳，筑场于庙侧”“十三年（617）有事于华山”。

从西岳庙考古工作得知，南北朝时期庙址位于今庙内的中部，庙域南起今庙内的金城门，北到灏灵殿之后13米处，平面布局呈方形，单垣孤殿，占地面积约18亩。虽在庙内未发现隋代的建筑遗迹，但以“定”为编号的条砖证明了隋代时期也对西岳庙有修缮之举，可能与隋“大业十三年有事于华山”有关。

唐玄宗对西岳庙的维修  唐代对西岳庙的修建，多无文献记载。庙内出土的唐代纪年方砖证实了唐代曾对西岳庙有过多次修葺。《华阴县志》云：“庙自汉武帝建，始唐增雄丽。”唐代的西岳庙何时“始增雄丽”？庙内发现的“天宝九载”莲花纹方砖印证了这一事实。

西岳神在唐代一度受到冷落，至唐玄宗时，祭祀制度、礼仪渐隆，封华岳神为金天王，西岳山神崇拜盛极一时。 《旧唐书·礼仪志三》载：“元宗乙酉岁生，以华岳当本命，先天元年（712）七月正，八月癸丑，封华岳神为金天王。”唐玄宗在后期不仅笃信“成仙长生”之术，而且尊崇华山之神，并以华山为本命，试图达到“以功施四海为长生，以业传万世为不死焉”， 还自以为功过五帝，德比肩伏羲、周文，准备在华山“龙驾帝服，封天禅地”。

据《资治通鉴》载唐玄宗天宝元年以“函谷宝符，潜应年号；先天不违，请于尊号加‘天宝’字。”天宝三载正月丙辰朔，依《尔雅·释天》云：“周曰年，唐虞曰载”，取四时终始之意，改年为载。“天宝九载春，正月，群臣屡表请封西岳，许之。”“三月，上命御史大夫王珣凿华山路，设坛场于其上。”“是春，关中旱。辛亥，岳祠灾。制罢封西岳。”

唐玄宗欲封禅西岳，为了表示对华山神的尊崇，必然要修葺或扩建西岳庙。虽然史书未记载这次修庙工程，但庙内出土的“天宝九载”莲花纹方砖，体厚质优，纹饰华丽，可为大修岳庙之佐证。西岳庙考古工作还发现了唐代的殿堂基址，唐代西岳庙的前殿基址叠压在现存的灏灵殿之下，其规模大小，与现存的灏灵殿相近。后殿南距前殿约13米，在后殿室内壁面上，还保存有壁画残迹，因墙的上部已破坏，仅残存人物的下肢部分。壁画高出室内地面10至30厘米，西、北两壁上各有5个人物。从人物的站立形态和衣着看，两组人物均为自然站立状，似有迎接对语之意。壁画以工笔法绘制而成，地仗用白灰水粉刷而成，壁画使用的颜色有红、褐红、粉红、黑、黄、白六种。从壁画残迹看，用笔线条流畅，颜色艳丽。在后殿台明中出土有唐代莲花纹瓦当和板瓦、筒瓦、“开元通宝”钱等遗物。在后殿东北部约44米处还发现砖铺地面，残存面积约5.4平方米。地面用方砖铺成，整齐平坦。铺地砖有“天宝九载”莲花纹方砖和素面方砖。从遗迹的形式和结构分析，似为一处建筑物的砖铺地面残迹。从台明中出土的“开元通宝”钱分析，该建筑的建筑时间可能与扩拓庙域的时间相同，当为唐玄宗天宝九年（750）修庙工程中所建。

基于以上分析，唐代拓展庙域之事，可能是天宝九年（750）为封禅西岳而进行的修庙工程所为。依据西岳庙考古资料，我们得知，唐天宝九年在南北朝时期的庙域基础上首次将庙域向北进行了扩建，南北长约147米，东西宽111米，占地面积约1.63万平方米。这是西岳庙发展史中的一个辉煌时期，它革益了南北朝时期的单垣孤殿之制，使主体建筑增益为“吕”字形，开创了西岳庙“前堂后室”之制的先河。

唐代后期对西岳庙的维修  唐代经过安史之乱后，国力锐减，华山因地理位置特殊受到王室重视。唐李商隐《修西岳庙碑记》云：“开成元年（836）九月遣侍中太宰征东大将军辽西常英冠、将军曹尚书河内公荀尚，立节将军安定侯直勤侯尼须，建立殿庙，造碑阙。”而唐大和（827—835）纪年方砖与文献记载相印证，证实了唐文宗在位期间曾修庙一事，工程从“大和”年间开始，到开成元年工程竣工。到唐宣宗时，唐朝国势有所起色，百姓日渐富裕，呈现出“中兴”局面。作为与国家命运相系的西岳华山，唐宣宗对西岳庙必有举措，大中纪年方砖，印证了唐大中年间修葺的事实。

唐代是西岳庙历史发展上的重要时期，但因文献记载甚少，无法确定扩修、修缮工程的时间，出土的纪年方砖填补了史料缺失。从唐代的建筑材料中，特别是方砖正面纹饰华丽讲究和部分“青掍瓦”瓦件，表面经打磨，黑而光滑来看，再现了唐文化的特点和繁荣，也反映了唐王朝对西岳庙的重视。“天宝九年”西岳庙庙域的增益，为后世庙制的发展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