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考古,是向公众宣传考古学基础知识与现实意义,鼓励公众积极参与考古活动与文化遗产保护的学科,是考古学的一个分支。20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考古界开始尝试通过各种宣传和活动扩大考古成果的社会影响,是我国公共考古的初步发展阶段。金沙遗址的公共考古探索便始于这一时期。经过20年的发展,金沙遗址的公共考古已走在国内前列,对其他遗址地有一定借鉴意义。
金沙遗址公共考古的现实意义
2020年,为提升大遗址保护管理和利用水平,国家文物局编制印发《大遗址利用导则(试行)》,其中第十七条第三点提及“通过组织公众考古……等方式,积极拓宽社会力量参与大遗址利用的途径。”明确说明公共考古是大遗址保护与利用的重要方式之一。
金沙遗址自2001年发掘以来,遗址保护与城市建设之间曾经出现过一段时间的博弈。经过反复研讨,成功探索出兼顾遗址保护与城市建设的“金沙模式”。金沙遗址得以最大限度的保存,其文物保护、研究、展示工作也获得充足的资金和广阔的平台,成为我国文化遗产保护事业的一个成功案例。“金沙模式”的一系列产物,既是金沙遗址保护与利用的重要成果,也是金沙遗址公共考古实践的重要组成部分。
除遗址的保护与利用外,城市旅游业以及人们因新的重要考古发现而产生的城市认同感,也推动着公共考古的发展。金沙遗址记录了自商代以来留存下来的历史痕迹,丰富了当地民众对成都历史的认识。文化遗产承载着一个地区乃至一个国家的文化根脉,其蕴含的精神力量激发了民众的文化自信和爱国之情。考古遗产的资源性特点使其具有自身的经济价值,将金沙遗址妥善保护并合理发展相关文化产业,可为成都乃至全国带来可观的经济收益。这些收益又会反哺金沙遗址公共考古的发展。
综上,“金沙模式”平衡了遗址保护与城市建设的矛盾,在此基础上加深了人们的地域认同,促进了旅游业的发展,为一个地区遗址保护与经济发展的双赢提供了范例。
金沙遗址的公共考古实践
公共考古一般可分四个方面:公共考古传媒、公共考古教育、公共考古活动与公共考古展示。金沙遗址的公共考古实践也基本如此。
金沙遗址的公共考古传媒 在新媒体流行之前,报纸、故事书等纸质媒体在金沙遗址公共考古方面做出过重要贡献,但其影响力正日趋衰微。电视、电影媒介在金沙文化宣传方面也曾做出过重大贡献,主要由《金沙》品牌音乐剧(电视剧)、考古发掘直播和电视纪录片三部分组成。2005年4月,金沙遗址博物馆与成都演艺集团合作推出了原创音乐剧《金沙》。2006年6月10日中央电视台对金沙遗址第六次发掘进行现场直播,还在次年的文化遗产日,向全球直播、发布金沙遗址重大发现。2013年,《金沙》古装电视剧开播,将音乐剧再创作后搬上电视屏幕。此外,还有遗址博物馆定期播放的4D电影《梦回金沙》、获得奥斯卡提名资格的动画长片《梦回金沙城》以及受新加坡国际音乐节邀请的弦乐四重奏《金沙·找魂》等节目,在宣传金沙文化方面效果显著。
新媒体主要运用互联网与移动媒介对金沙遗址进行宣传。近年来,互联网纪录片热度攀升,具有不受时空限制、方便快捷的优点。2023年1月,由同名绘本改编的儿童广播剧《寻觅古蜀金沙》上线,其篇幅精巧,情节有趣,推动了金沙文明向低年龄段孩子的知识传播。
金沙遗址的公共考古教育 公共考古教育是面向公众讲授、传播考古学知识的行为或活动。近两年,金沙遗址博物馆针对青少年及广大民众开展了多次教育活动。比如在成都人民北路小学、成都柏林阳光幼儿园举行的“金沙文化进校园”活动,在成都嘉祥外国语学校成华校区举办“探秘古蜀文化”主题讲座,在成都大学举行的“走进金沙,探索古蜀文明”活动,以及线上线下结合的“三星堆到金沙村——古蜀历史的新认识”等教育活动,宣传金沙、成都以及古蜀文化。金沙遗址公共考古教育的对象涵盖了大部分年龄层,从幼儿至大学生,再到广大社会人士,辐射面较广,产生了良好的社会反响。
金沙遗址的公共考古活动 公共考古活动引导公众参与并体验文化内涵。金沙遗址每年开展多项活动:新春节庆活动“金沙太阳节”;在国际博物馆日、文化和自然遗产日等期间链接文博热点话题开展相关活动;在寒暑假、国庆等节假日组织“金沙寻宝”“小小讲解员”等亲子活动。这些活动把金沙遗址与公众紧密联系在一起。
2009-2019年金沙遗址博物馆连续举办了11届金沙太阳节,获得了极佳的社会反响,大大提升了金沙遗址博物馆的影响力,实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双丰收。2023及2024年春节,金沙太阳节恢复举办,祭祀祈福仪式、大型演出、狂欢巡游、元宵游园会等活动隆重回归,民众参与的热情再次被点燃。游客可以一站式体验古蜀文化、传统民俗、非物质文化遗产、特色美食等文化、娱乐活动。
金沙遗址的公共考古主要基于遗址公园开展活动,使文化遗产保护成果惠及民众,为参与者提供了可感知的历史图像,从而提升了民众对考古知识的认知、对古蜀文化的兴趣以及对城市的地域认同。
金沙遗址的考古成果展示 公众考古展示通过知识性、趣味性等手段普及考古知识。金沙遗址的公共考古展示主要体现在遗址博物馆和考古遗址公园两部分。摸底河将遗址分为南北两部分,其以南是重点保护范围,设置遗迹馆;以北为一般保护区,设置陈列馆和文物保护与修复中心。主干道放置“太阳神鸟”金饰纪念雕塑,与乌木林、玉石之路等景观共同丰富了金沙遗址园区的文化内涵。
金沙遗址除时常推出与时俱进的展览外,还通过兼具文化特色与实用价值的文创产品吸引公众眼球,塑造了金沙品牌,为博物馆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金沙遗址还运用高科技复原古蜀文明,将考古成果形象地展示给公众。2020年在遗迹馆落成的“考古时空门”体验项目,虚拟复原了祭祀区考古的场景,观众可以通过“再现金沙”VR系统,近距离感受古蜀文化。
金沙遗址公共考古的未来展望
经过20年的探索,金沙遗址的公共考古已取得丰硕的实践成果和良好的社会效益,但仍有改善空间。
第一,妥善运营传播工具。利用短视频平台传播性强的特点进行宣传,能取得较好的效果。截止到2024年5月18日,金沙遗址博物馆官方抖音账号粉丝偏少,作品发布频率不高。建议适当增加作品发布数量,增加与观众的互动。考察其作品,文物介绍类视频使用普通话或四川方言进行介绍,但二者点赞量差距较大,博物馆应多留意观众的评价和反馈,提高作品的编排设计、提升作品的发布策略。
第二,借鉴优秀的公共考古经验。欧美、日本的公共考古自20世纪70年代兴起,至今已比较成熟,这些地区的先进经验,可为探索金沙遗址公共考古实践提供借鉴。日本飞鸟历史公园保存了日本飞鸟时代的文物古迹。飞鸟历史公园的特色是建筑的复原展示,公众可以入住根据考古发掘复原而成的古建筑,还可享用被认为是古代飞鸟人食用的“万叶飞鸟叶盛御膳”。英国弗拉格遗址主要通过建筑复原、陈列展示、公众参与三种方式对遗址公园进行展示。遗址公园在户外依据考古发现分别对青铜时代和铁器时代的房屋和农场中饲养的家畜等进行复原,可以让观众近距离感受几千年前人们生活的场景。
金沙遗址可以参照飞鸟历史公园和弗拉格遗址公园,在地面上仿建古代建筑复原古蜀文明,使公众更直观地感受古蜀文化。同时,游览路线方面,可参考庞贝古城开发不同的线路模式,改变遗址馆、陈列馆和园区未形成扣连的格局,使其形成有机整体。
第三,结合三星堆遗址探索古蜀文明。金沙遗址博物馆官方抖音账号中点赞量较高的一条作品是带有“三星堆遗址考古重大发现”词条、配有两地金面具的对比视频。由此推断,金沙遗址和三星堆遗址的联合是众望所归。三星堆遗址和金沙遗址文化面貌相似,可称为“三星堆—金沙文化”,两地的公共考古工作可以联合开展,从而形成新的古蜀文明公共考古实践模式。近年来,两地正在联合申遗,2021年签订了《三星堆遗址与金沙遗址联合申遗合作协议》,2023年“推进三星堆—金沙遗址联合申遗”写入了成都市政府工作报告。这为两地联合开展公共考古工作提供了契机。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古代青铜器发生学研究”(19XKG009)的相关研究成果 作者单位: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