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河遗址是长江中游地区迄今发现面积较大、延续时间较长、等级较高的新石器时代大型聚落群,石家河遗址最晚阶段以玉器最负盛名,石家河玉器不仅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更因其所反映出的文化交流和深远影响而备受关注。适逢石家河遗址发现70周年,盘龙城遗址博物院策划举办的“玉神——石家河玉文化特展”,集中展示了石家河玉器菁华,以玉为镜,揭示玉器背后跨区域文化交流与认同。
展览展出来自全国22家文博机构的文物精品174件(套),打破地域边界,聚焦石家河,首次从宏观的视野将石家河玉文化置于大的时空背景下进行横向与纵向比较,为观众呈现在中华文明形成发展的关键期,诸区域文化互动交融的文明图景,再现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形成的伟大进程。
展览将石家河玉文化细细剖析再联系组合,将其较典型、较具传播价值的内容在有限的展陈空间中一一呈现。展览分为“石破天惊”“琢玉为祐”“瑶玉源流”三大单元,按石家河玉器的考古发掘背景、类型、功用、琢玉技术及其发展源流和影响的展陈逻辑展开。
第一单元“石破天惊”分为“古城遗玉”和“各色琳琅”两个部分,从石家河遗址的惊天发现开篇,简要介绍石家河聚落的演变进程和玉器的集中出土情况,系统梳理石家河玉器的器形器类和组合习惯,为观众观展做好铺垫;第二单元“琢玉为祐”分为“殓玉藏奢”和“精工敬神”两个部分,细说石家河玉器在随葬、祭祀中的使用及其背后渊源深厚的精神信仰,同时在以玉敬神的功能需求下,琢玉工艺与制玉工业高度发展;第三单元“瑶玉源流”分为“玉韵融通”和“玉泽百代”两个部分,讲述在文化交流频繁的时代背景下,石家河玉文化的产生曾受凌家滩、良渚玉文化的影响,且又向陶寺、石峁等区域辐射,更泽被后世,在中华文明形成的关键期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部分重点文物
玉团凤(图1) 新石器时代后石家河文化,湖北天门石家河遗址罗家柏岭出土。透雕于圆形玉片之上,器身一面较平,一面微微隆起,两面浮雕相同的凤纹。凤整体团为首尾相衔的环状,圆目,尖喙,顶有披羽,短翅收合于身侧,爪收于腹下,翅上雕刻四条“S”形阳线表示羽毛,尾羽大且长,分为两股,末端尖细,尾羽上饰凸起的羽翎纹。尾羽上端有一单向穿孔。玉团凤造型飘逸秀美、工艺精湛,被誉为“中华第一凤”,是中国古代凤鸟信仰与艺术的源头。出土于殷墟妇好墓的玉凤,虽作侧身回首状,但造型、细节、工艺都与石家河玉团凤如出一辙,当是商代妇好收藏的石家河古玉。
玉獠牙神面牌饰(图2) 新石器时代后石家河文化,湖南澧县孙家岗遗址出土。透闪石,灰白色不透明,多黄沁。两面刻有相同纹饰,一面为阳纹,一面为阴纹,系石家河典型的神人形象,巨目獠牙,神态夸张,头顶有冠,耳佩有环。正面采用减地阳刻,工艺高超。顶端正中有一钻孔,左侧残端有一隧孔,底部有三个钻孔,居中的钻孔正对顶部钻孔,但未贯通。此件牌饰可能原嵌饰在长杆上,用作降神的“玉梢”。
玉神人头像(图3) 新石器时代后石家河文化,湖北天门石家河遗址肖家屋脊出土。雕于一块三棱形玉上,背面光素内凹。此件为石家河典型的神人形象,头戴浅冠,头两侧伸出鸟状飞翼。梭形眼,宽鼻梁,鼻尖向外突出。耳廓分明,耳蜗微凹,耳戴大环。口微张,隐露四颗牙齿,口的两侧各有一对獠牙向外撇。下颌尖削,略向前伸。颈部有一道细凹槽。从头顶到颈底有一纵向隧孔。可能是被固定在弧面物件上,隧孔和颈部凹槽用于绑缚。
透雕凤形玉佩(图4) 新石器时代后石家河文化,湖南澧县孙家岗遗址出土。镂孔透雕,凤鸟头顶羽状冠饰,曲颈长喙,展翅卷尾。雕刻线条流畅,构图巧妙,形神兼备。两面均阴刻细线条作辅助装饰。凤形玉佩出土时与长条钉状玉笄位置相近,可能是用绳带系结组合为笄形器使用的。龙、凤佩应不是单纯的装饰品,可能是通灵之物,是人们尊崇的神灵偶像,具有特殊的巫术含义,其使用者也具有特殊的身份。
圆雕玉鹰(图5) 新石器时代后石家河文化,湖北天门石家河遗址谭家岭出土。鹰喙为透闪石软玉,余为云母玉。玉鹰呈展翅翱翔状,喙部使用了活套工艺,是史无前例的开创技艺。两眼以双圈阴线刻划,并在周围推磨减地,凸显双眼的圆鼓有神;鹰背中部起脊增强了立体感;以减地起阳结合阴刻表现丰满的羽翼,富有层次感;尾羽用较粗的阴线区分。底部尾中有一穿孔。整体造型灵动可爱,堪称石家河玉文化中最为奇巧的圆雕作品。
神人兽面及鸟纹玉冠状器(图6) 新石器时代良渚文化,浙江余杭良渚瑶山遗址出土。整体呈“介”字形冠状,下角弧形内收,下部榫头对钻三个圆孔。正面阴刻一神人兽面纹。神人呈倒梯形脸,重圈眼,宽鼻,张口,头戴的“介”字形羽冠沿冠状器的边缘线刻绘。神人身躯省略,其下为兽面。兽面大眼圆睁、咧嘴露出上下獠牙,肢体省略。器底边饰卷云纹带。神人兽面两侧各有一只飞鸟,说明神人与鸟同在一器作为崇拜对象的情况在良渚文化已经存在。
神面纹玉圭(图7) 新石器时代龙山文化,山东日照两城镇采集。海岱地区与江汉、澧阳平原地区在长期的区域文化交流中,都发展出了神人形象,普遍具有“介”字形冠、獠牙、佩戴耳饰、头侧伸出鸟状飞翼等特征,形象相似又不全然相同。山东龙山文化多将神人形象雕刻于玉礼器之上,意图增加玉礼器通天的神力;石家河人则将神人独立制器,装饰于身,借以在祭祀中联通人神。此件玉圭两面下端各阴刻一抽象的神人形象,其中一面与石家河谭家岭遗址出土人头像玉片颇为相似,另一面神人纹饰与石家河玉文化中的玉冠饰相似,是两地远距离文化交流的证明。
玉连体双人头像(图8) 新石器时代后石家河文化,湖北天门石家河遗址谭家岭出土。整体形似玉玦,立体圆雕,玉色近鸡骨白。双首同身,菱形眼,人首皆戴头冠,耳后有“S”形披发,颈部弯曲相连,额头饱满,面部写实,神态似在微笑。这种造型的玉器系首次出土。
人首蛇身形玉饰(图9) 春秋时期,河南光山宝相寺黄君孟墓出土。人首蛇身形玉饰为一对,人首与身躯构成环状。此件为覆舟发式,脑后长发后卷,臣字眼,蒜头鼻,身体雕刻龙纹,两面纹饰均为阴刻,背面为圆圈眼。另一件正面人首为减地阳纹雕刻。人首部分是石家河玉文化中典型的玉人造型,此件应是春秋时期收藏的石家河古玉,并被剖为二,经加琢改制。
玉神人头像(图10) 新石器时代后石家河文化,湖北天门石家河遗址谭家岭出土。整体雕刻出神人形象,结合阴刻、浮雕等技法表现面部。神人戴平顶冠,冠正面阴刻羽状纹饰,额左右两侧伸出飞翼形似双鸟,梭形大眼,蒜头鼻,阔口龇牙,露出四颗牙齿,上下獠牙从嘴角伸出,双耳穿孔佩戴耳饰,粗颈。顶至底有一穿孔。
玉神面(图11) 春秋时期,山西曲沃羊舌晋侯墓地1号墓出土。正面利用减地起阳和阴刻琢出浅浮雕的神人形象。平冠之上佩戴“介”字形冠,头两侧伸出鸟状飞翼,大眼圆睁,“臣”字眼眶,窄鼻梁、蒜头鼻,龇牙露出上下两排各四颗牙齿,嘴角伸出上下獠牙,双耳戴耳饰,底部有一榫眼。背面阴刻较为粗糙的神人形象,以对称排列的斜线表现发丝,重圈梭形眼,宽鼻梁,龇牙,但仅露出向上的下獠牙。在石家河玉文化中常见“两面神”的做法,该件玉器可能为西周时收藏的石家河古玉。有学者认为,背面纹饰为后世加刻的。
双鹰神面玉饰(图12) 新石器时代后石家河文化,湖北天门石家河遗址谭家岭出土。双鹰神面玉饰两面均用减地阳纹浮雕出非常精美的造型。两只鹰对立,勾喙处相连,圆眼,头顶有披羽,双翅前伸,以勾云纹表现羽毛。鹰立于神面之上,神面头戴“介”字形冠,重圈眼。双鹰与下方神面围合出的空缺恰为蛙的形状。在中华传统文化中,鸟与太阳相关,有如“金乌”;蛙与月亮相关,有如“银蟾”。石家河人已将鸟与蛙琢于一器,借以希冀日月阴阳赋予其无限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