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独具晏公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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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一川

晏公祠,原名道统庙,是一处特殊的人文景观,位于北京市海淀区四季青镇香山之南,万安山法海寺之北,为明清时期建筑遗存。这是北京唯一留存的宦官所建儒家殿堂,也算是西山寺庙的一朵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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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石像石刻独立西山

明朝正德时期,北京西山的寺院很多。宦官晏宏却别出心裁,建起一座简陋的道统庙,几间石屋刻满文字。两个写着道统门、正学门的简易山门,门里一个刻有图案的亭子,两边是石头龙马、石头洛龟。往里就是道统庙正殿,供奉着三皇五帝三王、周召孔孟诸位圣贤、周程张朱李许吴等理学大儒石像,藏有五经石龛。东堂为祠堂,堂后有三间石洞,中间洞额停云岩。壁刻有忠臣孝子画像、先儒格言及咏道诗。院中有一个香炉石龛,被称为道统香火殿。

这样一个以石块垒砌的祠堂,成为文人士大夫的名胜之地,人们纷纷前来观瞻、游览,并被尊称为晏公祠。因此,晏公祠也越来越引人注意。《帝京景物略》中说:“晏公一祠,学圣尊儒,大书特书之。” 蒋一葵《长安客话》中描写:“晏公祠内皆石室,琢三皇五帝列圣贤像。”《春明梦余录》中黄汝亨纪曰:“自吾入西山,所见金碧殿阁,皆浮屠氏之宫,大都皆中人自营其身后香火藏,而此室独及吾儒门一宗,何类无贤?”《日下旧闻考》姜应甲诗云:“空山石祠堂,落穆跨深壑。肖像古圣贤,高下坐渊穆。殿墀列龟龙,如出自河洛。煌煌先儒语,所为忠孝作。性理二百卷,题壁见大略。历览感我心,人传晏公凿。厥志在尼山,高邈得所托。愧哉彼檀施,衅血涂丹雘。”这种说法清新脱俗、沉博绝丽。

以道统执念终其一生

晏公祠能够被人们记住,可见晏宏并没有被人们遗忘。晏宏是一名普通宦官,在明史中也不见经传。他凭着执念,虽然一生跌宕起伏,却始终尽心尽力地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可谓是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生而默默无闻,死而不留遗憾,卒于位,赐谕祭。

晏宏生于天顺七年(1463),卒于嘉靖十三年(1535),少年时期受过内书堂教育,弘治元年(1488)晋升为太监,督管京师仓储,人称晏御史。之后为弘治皇帝守陵三年,在家养病十三年。嘉靖元年(1522)出任陕西镇守太监。

镇守陕西期间晏宏恪尽职守,重视教育,兴修水利,建设三边。据《陕西通志》记载,嘉靖七年(1528),晏宏在西安贡院西隅,旧三皇庙遗址上建了道统庙。据《民国咸阳县志》记载,嘉靖九年(1530),咸阳渭河土堤崩塌浸溢,镇守太监晏宏与当地官员及时决断,以沙石加固河岸,修成石堤。期间前往边地,与边民同甘共苦,礼部尚书黄绾曾用四首诗作为总结,从中摘抄几句:“历历青山落日低,耕夫应共战魂悲……窑居山上临砂漠,百里黄河负水还。”(《题晏太监行边图》四首,见《黄绾集》卷七)

嘉靖朝吏部侍郎林文俊的评议写道:“清名俭德重当时,道路人传即口碑。全陕山川遗爱在,留官管钥旧臣宜。”

在拆与建中不断延续

512年过去了,西山昔日的王公墓葬都湮灭在杂草中,梵宫殿阁也消失在山野间,晏公祠却在不断地拆与建之中延续。遗址前立了一块晏公祠石碑,为海淀区文物保护单位。

康熙四年(1665),晏公祠被拆除,在原址上新建了佛寺僧庵,改名为地藏庵。据《居业堂文集》记载,该书的作者王源听闻后,便约了友人黄宗夏一起去查看,发现原先道统门的位置换成了“地藏庵”三个字,道统正殿门额上刻着“地藏殿”三个字,“亭无存,仅存龟马,石室塑所谓地藏菩萨者于中,十阎罗侍。”原来的圣贤石像放在屋后用树枝支撑,所拆石龛堆在土坡上。“东亦无堂,有洞三,曰停云岩,中供一小佛像。”他们发现佛像台石竟是刻有先儒格言的石块所垒,最上边一块是鲁斋草庐石龛。香炉石龛还在,所幸重修房屋的墙壁大多使用原建筑条石,部分石刻文字得以保存。

新建的地藏庵,仍然有人前来游览。人们在游记中却说的是晏公祠,耐人寻味,其中就有人写了这样一首诗:“诸宫贝阙影参差,不种娑罗即产芝。不信中官尊道统,此山犹有晏公祠。”(查嗣瑮晏公祠诗,《宸垣识略》卷十五,郊垧四)或许晏公祠已经成为地名文化符号,有着其特有的含义。

石刻文字就是活的文物,保存着历史印记。地藏殿、停云岩的石刻是仅有的晏公祠建筑遗迹,“地藏殿”石匾上分别刻着“大明正德壬申孟秋上日建”“大清康熙四年二月重修”的两行小字,这些字迹就是一个历史故事。虽然晏公祠最近一次重修之前仅剩断垣残壁,但是依然保留着少量的明代石刻艺术。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晏公祠院中的那座香炉石龛,还一直被保留至今,这是一件可贵的艺术品,被移置在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存放。石龛的南北柱上刻着两副对联,一副是“日月两轮天地眼,诗书万卷圣贤心”,另一副是“振振君子用之行而舍则藏,蹇蹇王臣进尽忠而退补过”。这些带着时间烙印、散发着古老的气息的石刻,蕴含着先贤的思想、弥漫着儒家文化的魅力,正是晏公祠内在含义的外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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