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是中华五千年文化中流传十分久远的器物,从新石器时代晚期一直流传至明清时期,在历史悠久的传承中,它经历了从发展到鼎盛、繁荣到衰落的几个阶段。铜镜镜背纹饰体现了各时期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盼及其文化特点。无论是镜背纹饰还是铜镜形制,都是当时人们审美的集中体现。铜镜应用十分广泛,深入到人们生活中的多方面,后因时代沿袭,用镜殉葬,所以现今保存的青铜镜大部分为殉葬用品,传世铜镜十分稀少。
铜镜镜背纹饰按照图案分类大致可分为素面镜、铭文镜、图纹镜、人物镜等,根据其意义不同,所蕴含的期望也不同,汉代时期铜镜背部出现了吉祥铭文,如“家常富贵”“长乐未央”“长宜子孙”等,同时还有各种形式抽象、样式美观、寓意吉祥的人物、花草、鸟兽等纹饰。隋唐时期是铜镜发展的鼎盛时期,不仅镜背纹饰出现了新颖的题材,镜形也在圆形、方形的基础上出现了菱花形,同时也出现了金银平脱镜、螺钿镜等高水平的技艺产物,是铜镜制作工艺发展的绚烂时期。
吉林省博物院藏有一件金双鱼镜,保存状况良好。为了配合“吉镜流光——吉林省博物院院藏铜镜展”的社教互动,让观众更好地体验镜背纹饰的拓片制作过程,选中这面金双鱼镜进行复制。
来源及保存状况
此件金双鱼镜是吉林省博物院征集购买的,镜背主纹为双鱼,镜钮两侧各一条鱼,在鱼的周围分布有水波纹,两条鱼首尾相接,逐浪嬉戏。鱼在古人心中是祥瑞的象征,表达了人们祈求平安、祥瑞降临的愿望,鱼亦有多子多福的寓意,古人十分注重子嗣繁衍、家族繁盛,使用鱼作为装饰,也表达了家族人丁兴旺、产业代代相传的美好愿望。
金双鱼镜直径12厘米,厚0.3厘米。镜面平整无锈蚀,有少许土垢,镜背双鱼纹饰清晰,左侧有签刻,土垢较多,镜钮完好通透。铜镜通体呈黑色,有胶贴和油漆号,保存状况良好。
复制方法及材质研究
铜器的复制方法有很多种,较为常用的是翻模复制,使用翻模材料在器物上制作模具,然后用其他材料进行灌注、脱模形成铜器的形式复制品。常用的翻模材料有石膏、胶泥和硅橡胶。
石膏翻模十分方便,造价低廉,操作简单,应用范围广泛,但是石膏翻模对于精细的花纹渗透性较差,不能完整精细地翻出花纹较浅或较复杂的位置,翻出的模具花纹对铸造材料的影响也较大,会影响复制品的完整性,同时石膏残留也会污染到原件,需要及时清理,所以现在很少使用石膏翻模复制文物。
胶泥翻模最常见的应用是针对部分缺失需要补配的文物进行部分翻模,需要补配的花纹部位在文物本体其他部位是可以重复的,同时形制也相同的情况下,可以使用胶泥针对文物部分翻模,然后将模具贴敷到所需的部位进行补配;胶泥翻模也可以针对整个文物进行翻模,但更适用于进行平面翻模,立体翻模过程中可能会引起形制改变。胶泥翻模可以通过温度改变快速翻模,但其固形物中含有的油质成分可能会残留到文物表面,清理比较困难,所以胶泥翻模广泛应用于文物修复的补配工作中。
硅橡胶是一种有机高分子化合物,通过固化剂的比例可以改变固化时间,从而达到让硅橡胶更加贴合于文物表面的目的。硅橡胶具有高弹性、高稳定性、高耐热性的特点,应用于翻模工作中是十分合适的,在脱模时,只要使用合适的脱模剂,就可以翻出各种材质及器形的模具,既不伤害文物本体,也不会在文物本体表面有残留,同时还能够翻出纹饰精细、弹性适中、形制不变的模具。硅橡胶翻模是一种新技术,翻出的模具可以反复使用,大大降低了翻模对文物本体的伤害次数,所以硅橡胶翻模更适合文物复制工作。
针对金双鱼镜的翻模材料采取自消泡硅橡胶进行翻模,不仅能够将镜背纹饰细节部分更多的留存,同时也能够为以后的复制提供模具,减少翻模次数。
铸造材料研究
文物的铸造材料主要有金属合金材料、环氧树脂材料和石膏三种。在此件铜镜的复制过程中,分别对三种材料进行了尝试,选择出更加适合此次复制品应用的材料进行铸造。
金属合金材料 这种铸造能够做出金属元素比例与原件完全相同的铜器,在文物的铸造工艺研究中十分重要,能够通过合金比例的调节研究出铜器在当时的铸造工艺,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熔铸金属合金需要的温度较高,所以此次复制采用熔点较低的锡料作为金属铸造材料进行复制,分别使用石膏模具和硅橡胶模具进行铸造,在铸造过程中发现:石膏模具在填料温度高于100℃时会自然炸裂,但缝隙不足以让填料渗入,待脱模后对石膏模具的观察发现,产生炸裂的原因主要是因为石膏模没有完全排出剩余的水分,而炸裂部位则是有小气泡存在,因此会出现相应的裂缝。石膏模具翻出的金属镜纹饰效果较好,但模具往往使用一次就会出现裂缝,不能再次利用。而锡料在完全熔化后表面会产生氧化层,必须将其剥离干净才能使用硅橡胶模具进行铸造,因硅橡胶表面具有耐高温性,锡料在填入模具时不会使其表面发生变化,但因有机高分子化合物与锡水表面张力不同,填入锡水时需要将硅橡胶模具加热至200℃以上才能让锡水更好的铺散开,完成铸造过程。硅橡胶模具进行脱模非常容易,且不会损坏模具及翻模出的纹饰细节。
树脂材料 在树脂材料中,最常用的是环氧树脂,它是一种高分子聚合物,含有两个及以上的环氧基团,可以和多种基团发生多类反应,具有良好的理化性质,所以改良后的环氧树脂材料应用十分广泛。环氧树脂作为铸造材料时,固化放热可能会引起一定的变形,由于在铜镜模具铸造时需要填充一定厚度的环氧树脂,而且树脂内部放热不均会引起一定的变形和变色,所以环氧树脂作为铸造材料时需要少量多次填充,才能达到完整的效果。
AB水 这是一种快速成型树脂,主要成分是聚氨酯树脂,适合于模型的翻模制作,它流动性好,可以填充精细的纹饰部位;收缩率较低,填充模具后不会产生变形;固化时间短,可以快速脱模查看翻模效果。AB水固化后有多种颜色,也可以通过混合时加入油性色精进行调色。但AB水在固化时会放热,有刺激性气味产生,滴入水分会引起过敏反应,所以在使用时需要注意实验室的通风和干燥,以免发生危险。在金双鱼镜的复制过程中,采用8014纯白AB水进行试验,结果证明双鱼纹饰的复原效果良好,签刻复原得十分精细,也可以添加不同颜色的油性色精进行调色,很适合制作文物的形式复制品。
石膏 作为一种传统的铸造材料,石膏的流动性好,固化速度快,原料价格低廉,在对器物的复制或补配过程中,使用特别广泛,但它也有一些缺点,固化时会产生气泡,铸造厚度较低时容易脆裂。
硅橡胶 上文已经介绍了硅橡胶翻模的诸多优点,但它作为铸造材料翻制文物是很少见的,在使用合适的脱模剂情况下,按照1:1比例调和硅橡胶,可以制作出硅橡胶镜,它不可以作为复制品使用,但是可以通过硅橡胶镜翻制镜范,能够更好地还原各种材质镜范的使用情况,硅橡胶镜脱模容易,并且不会影响镜范纹饰及完整性,这是此次金双鱼镜复制工作的一个新的尝试,也为后期制作文物复制品提供了依据。
经过不同材料的试验,结合金双鱼镜的复制品使用功能,最终确定了使用硅橡胶进行翻模AB水进行铸造的复制工艺流程,此次复制工作中较为创新的是可以通过硅橡胶模具铸造硅橡胶复制品,这在翻模复制工作中是一种新的突破,同时也可以结合其他高分子化合物的理化性能,改进创新复制工艺,减少多次翻模对文物的伤害,更好的保护保存文物,使其流传得更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