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信号差、交通不便、用水用电困难、日晒雨淋……野外考古工作,往往艰难重重,而一位常年在考古工地风吹日晒、统筹全局的女性考古领队更会让人觉得其工作之不易。带着好奇,记者采访了金中都考古项目负责人、北京市考古研究院(北京市文化遗产研究院)研究馆员丁利娜,而她展现出的却是考古工作中的无穷乐趣。
跟迷茫的多数人相比,丁利娜是幸运的,她很年轻的时候就找到了自己的兴趣所在,并一直在为之不懈奋斗。她读书的时候,考古实属冷门专业,对考古的热忱源自本科时期的两次考古实习。一次是大三整个学期在黑龙江五常市进行的田野实习,参与发掘了辽金的遗址和渤海时期的墓葬,当时的丁利娜从专业课本里走向书外,第一次零距离体验考古,进行完整的一套田野工作流程。每天背着自己亲手挖出来的陶片,再被老师手把手带着绘制一张张遗迹遗物图,跟技工师傅们一起挖土拉土,中午吃饭时顺便喝一点拉林河里的水,上下工坐着拖拉机。虽然用手铲刮面刮到手起泡,画遗迹线画到眼花缭乱,但回想起当年,丁利娜连用三个“非常”来形容,“非常炫酷、非常兴奋,都是非常新鲜的体验。”丁利娜掩不住地雀跃。
另一次是大四临近毕业在河北保定南放水遗址为期三个多月的毕业实习。丁利娜说,最后因为发掘的需要,错过了毕业典礼,她们的毕业答辩都是在工地上进行的,特殊而有意义。“专家老师们专程到工地上跟我们切磋交流、答疑解惑,手把手为我们设计问题解决问题,给一大堆的残破陶片分期排队,对陶鬲的演变排序等,那时候真正体会到了考古人的认真和对古代文化研究的那份质朴和坚守。”这两次田野实习之后,丁利娜真正明白了以后要走什么样的专业道路。而后在考古这条路上,她一路从本科读到博士,接受了十余年的专业教育。
2008年到北京文物研究所(现为北京市考古研究院)工作后的15年来,她躬身田野,足迹遍及北京各区县,主持完成考古调查、勘探和发掘工作100余项,涉及各时期各类考古遗存。其中北京延庆西屯墓地、金中都城址的考古发掘让她印象深刻。2009年发掘的北京延庆西屯墓地是她走出校园后主持的第一项发掘工作,担任执行领队的她带领技工队伍以及中国人民大学参与考古实习的师生近400人,每天负责人员协调、进度把控、遗迹判断和拍照,以及计划第二天的发掘任务等,从战国汉代一直到明清时期总共490座墓葬、3万多平方米的发掘面积,虽然有生怕出现闪失的如履薄冰,有白天工地不停跑晚上仍要整理资料的辛劳,可丁利娜表示,“看着硕果累累,内心还是非常充盈的。”
2018年至今的几年间,丁利娜的工作都围绕着金中都城址的考古发掘展开。北京有三千多年的建城史,直至金代才真正开启了作为都城的历史。丁利娜的博士论文主题就是金中都,对金中都的考古工作感情深厚。因而当她带队陆续发掘出金中都外城墙、马面、护城河以及城内各等级道路、生活居址、建筑遗迹等,更增添了工作带来的幸福感和获得感,“第一眼看见地下深埋的金中都城墙整齐密集的一大片夯窝,太亲切了,也特别激动,能够零距离触摸遥远的金朝历史,研究金中都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亲手发掘出金中都的城墙,感觉到特别的幸福和幸运。”
近年来的“考古热”提升了公众对考古的期待值,给丁利娜的工作增添许多新内容:除了日常的考古资料整理工作,她还承担了“考古进课堂”、公益讲座、媒体直播课等任务……立足于考古项目,丁利娜通过各种形式对公众进行宣传。作为考古项目负责人,既要配合做好一些考古工作宣传,又要在科研成果转化方面重视公众对科普性读物的需求。但丁利娜对这些变化显得坦然,既拥抱变化,也能照旧沉下心踏实进行田野工作。在她眼中,“考古不仅是科学严谨的研究,同时也是一项服务社会和公众的职业,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阐释有越来越多的考古成果参与其中,能够给公众带来更多的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豪,说明我们的工作是非常有意义的,这就足够了。”
很快,丁利娜主持的考古项目又要开工了。问及后续的工作计划,她表示,将继续做好金中都城址的探寻和保护工作,同时加紧金中都考古资料的整理和成果的转化,已出版的《金中都(2019~2020)城墙遗址考古发掘报告》,是对近年来外城墙遗址发掘成果的呈现,也是她对近几年工作成果交出的一份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