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科技博物馆资深策展人亨利克·特雷莫撰写的《展览研究方法略论》被收录在了由彼得·布杰雷加德主编的《展览作为研究》中，文章提出了博物馆展览设计过程中的“实验室方法”，并指出这是一种多学科的研究方法，是基于博物馆“公共场所”的特性，充分发挥物体、文本和空间三者的各自功能，经由各方参与者之间尤其是与观众的持续性互动，实现在空间中围绕物体基于文本而创造知识、独辟见解、创新视角的共同目标，推动展览最终成为知识研究和审美体验的结合体。

亨利克·特雷认为，博物馆的体验与人们今天和未来的生活息息相关。因此，相关研究不应被视为目的，而应被视为实现博物馆使命的一种手段。面对当今博物馆发展的日趋多样与复杂，我们应基于博物馆自身的特质开拓新的研究方法，而藏品则是博物馆特定研究方法的根本出发点。物品在社会生活中的关系性、嵌入性及其具体物质性使其被赋予了认知价值，成为博物馆研究的重要切入点，这意味着可以通过这些研究对象的物质性和物品集合的扩展关系网络获得新的认识与领悟。因此，在物品集合关系和物质性的双重意义中，所谓的“事物”就是一个理论性和方法论的概念，能够激发我们对其双面性的关注，以充分挖掘博物馆藏品的潜力。

2014年，挪威科技博物馆决定建立一个永久的实验室，重新思考博物馆的研究可能是什么？此前的10年中，该博物馆举办了数次成功的展览，并在办展过程中产生了诸多新的知识与见解。这些成功的展览是协作性的，且真正以研究为基础，但这些研究到底是如何完成的，或者说这方面的知识体系究竟如何，这一问题尚未彻底得到解决。所以，该实验室最初的动机之一是系统描述如何通过展览设计与制作开展相关研究。该实验室的研究方法就是基于“事物——技术与民主”这一展览的经验，把博物馆本身变成了一种“事物”。

将博物馆的藏品展览转化为广受关注的问题，这一过程激发了我们探索利用“事物”这一概念开发博物馆研究方法的潜力。如前所述，“事物”蕴含了物品和集合的双重含义，也即任何物体。因此，要研究一个物体，我们应该把它看作一个由关系网络连接起来的东西。

由此而言，实验室方法最为理想的状态就是，在展览制作过程中，多学科参与和参与对象、文本、空间和人的方法的严谨性，为新的博物馆研究方法铺平道路。这需要三个前提：首先，物品可以作为调查的核心焦点，物品和集合被概念化为关系“事物”；其次，研究是具体的系统性工作，包括展览对象、学术研究（文本）和艺术调查（空间）等，具有统一性；第三，展览本身就是目的，也是一种实验性的产品。基于此，实验室包括三个区域：其一是用以存放物品的区域，博物馆管理员可以在此工作，参与者接触物品；其二是用于研究人员或策展人整理书籍、档案材料、图纸和想法的区域；其三是供艺术家和展览制作者建造模型的区域，这是一个物品、文本和空间的交互区域，空间区域被放置在博物馆的展览区，游客可以进入参观、甚至参与正在进行的项目。从这个区域，他们可以透过玻璃墙观察区域内的物品，也可以在工作进行时进入实验室。在实验室的另一端，学术研究区（文本）配备了巨大的工作台来展示材料和新的发现。在实验室的中央有一个1000公斤重的混凝土和木材制成的实心圆桌，供参与者核心小组以及各种来访合作伙伴聚集讨论。这个区域可以称之为“thing”，以强调协作性展览的产生依赖于将想法、观点和不同种类的知识连接起来。工作进行期间，参与者能够在该区域周围走动，看到彼此的材料并及时进行沟通。因此，参与者思想花火的随时迸发十分关键，当外部伙伴、利益相关者和普通观众访问实验室时，这一点尤其重要且富有成效，是彼此交流、发动人们参与项目的最佳方式。

这种“实验室方法”的不同之处在于坚持将物品作为切入点，所以，物品需要在研讨会开始时就与核心小组的所有参与者一起出现在现场。

通过物品探索主题是获得博物馆特定研究成果的一种方法。尼古拉斯·托马斯提出一种以物品为中心的“博物馆方法”。“如果博物馆不仅是一个收藏机构，而且是一种方法、一种活动，那么这种活动就有其特定的反思的时刻，即新发现、文字表述和物品并置的时刻。”他认为，通过探索藏品，研究它们与什么有关，并尝试使用标题和物品的并置，可能会出现新的见解和知识。

物品很容易与艺术研究和空间思维联系起来。展览场景作为一种艺术实践，可以被定义为建筑与剧场的平衡，旨在引发观众与空间之间的对话。物品之间发生的事情可能和物品本身一样有趣，重点不在说明它是什么，而是激发想象力。与学术研究和策展技巧相结合的艺术实践，可能会带来新的视角以及在空间中组织共享的想法。实验室方法在实践中整合了博物馆包容性和对话性的作用。将“事物”的概念作为一种方法策略来思考和运用，更有利于将观众纳入展览的生成过程中，也更能确保实验室方法成为博物馆展览研究方法论实践的一部分。

通过广泛实践，博物馆展览研究中实验室方法的轮廓日渐清晰，它将博物馆(对象)、学术研究(文本)、艺术(空间)和公众聚集在一件“事物”中，在这里“所有的部分都是可移动的，而且是一组无休止的组合，多个联想会激发思考和奇迹，一种新的认识和文化的产生，由此具有了无限的可能性”，博物馆也不断通过收藏、研究、展示和与社会角色的融合而实现自我更新。

（王晶/编译 王运良/校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