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纯金“天元皇太后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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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红艳

1993年8月,位于陕西省咸阳市渭城区底张镇陈马村的北周武帝孝陵被盗。1996年6月,咸阳市渭城区公安分局文物派出所完整地缴获了被盗文物——“天元皇太后玺”。它由纯金制成,重802.56克,玺与纽分模合铸,榫卯镶嵌而成,工艺十分精美,玺为獬豸纽,玺面近似方形,长4.55厘米、宽4.45厘米、厚1.95厘米,合纽通高4.7厘米,玺面篆书阳刻“天元皇太后玺”大小不一的六字,书体圆融流畅、美观大气。它是迄今我国发现唯一的皇太后金玺,经陕西省文物鉴定委员会鉴定为国家一级文物。

天元皇太后是北周武帝宇文邕的皇后阿史那氏,周武帝为迎娶这位皇后颇费了一番周折。当时阿史那氏是突厥木杆可汗俟斤之女,周文帝与其结盟,以对付北齐。可汗将女儿许配给周武帝,后来又后悔了。周武帝即位以后,多次派人前去迎亲,都无果而返。公元565年,周武帝派大臣率120人的迎亲队伍再次迎亲,可汗一拖再拖,迟迟不肯答应,迎亲队伍苦苦等了三年,直到公元568年,一次因为天气突变,雷电交加,大风吹坏突厥人居住的帐篷,可汗以为是遭到天谴,感到十分害怕,才以礼送女儿随使者归周。从周武帝即位迎亲算起,为娶阿史那氏整整用了8年,当然武帝是为了加强联盟,统一北方才费尽周折娶回阿史那氏。阿史那氏于天和三年(568)远嫁到长安,入宫后被册立为皇后。公元578年,武帝驾崩,周宣帝即位,尊其为皇太后。公元579年,静帝即位,尊皇太后为“天元皇太后”。此金玺应铸造于这一年,当是大象元年(579)二月至大象二年二月阿史那氏为“天元皇太后”时所用。到隋开皇二年(582)天元皇太后去世,被隋文帝谥封为“武德皇后”。史书对她评价:“后有姿貌,善容止,帝深敬焉。”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规定天子称“皇帝”,皇帝之印称“玺”,官府及臣僚之印称“印”,庶民之印称“章”。汉承秦制,汉代“皇帝之玺,白玉螭虎纽”,“皇后之玺,金螭虎纽”,这方北周“天元皇太后玺”完全符合皇后之玺用金制度,而且又打破了螭虎纽的惯例,而采用獬豸纽,堪称稀世珍品。

“天元皇太后玺”钮为獬豸形,高2.75厘米。獬豸就是我们常说的天禄,它头似马,身似牛,头顶有一独角,两肋处雕有卷云花纹的双翅,牛蹄马尾,四蹄弯曲,伏卧在方形的金玺上。武德皇后为何有如此贵重的金玺?一方面是她特殊的身份地位,另一方面与其品德和智慧相匹配。虽然“武德皇后”生于北周末世,历经北周武帝、宣帝、静帝三朝,仅活了31岁(从后文中提到的武德皇后墓志可知,武德皇后生于公元551年,死于公元582年),但从她被册立为皇后以来,每次遇到边关冲突,武帝便派她出面调解。在处理北周与突厥的关系中,她顾全大局,明辨是非,消除了战争的危机,稳定了边疆的秩序,使她成为和平的使者而受到北周武帝与人民的尊敬和爱戴。正是如此,北周皇帝才打破了用螭虎作为皇后玺钮的惯例,改用獬豸来作“天元皇太后玺”的玺纽。

獬豸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神兽,在《异物志》中记载:“东北荒中有兽,名獬豸,一角,性忠,见人斗,则触不直,闻人论,则咋不正者。”据此可知,獬豸可以明是非、辨曲直,惩治邪恶。汉代的执法者佩带“獬豸冠”帽子,象征公正严明。用獬豸做“天元皇太后玺”的印纽,是对“天元皇太后”为北周的稳定作出巨大贡献的肯定,是对她人格品德和智慧的颂扬。

“天元皇太后玺”是从盗掘孝陵的犯罪分子手里追缴回来的,追缴过程颇费周折。1993年秋,有人举报说北周武德皇后陵墓被盗,因为北周时期的帝陵不起封土,史书中又未记载,文物部门一时无法证实。直到同年12月,渭城区底张镇陈马村村民主动将自己从盗洞中拣回的“武德皇后”墓志交给了工作组,才确信原来北周武帝宇文邕和武德皇后合葬的孝陵的确被盗掘。之后,咸阳市渭城区公安分局开展了严厉打击文物违法犯罪活动,陆续收缴了金丝、玉首饰、玉片等部分文物。直到1996年5月31日,经一名被抓获的在押罪犯检举,盗掘孝陵的犯罪团伙仍有部分案犯在逃,有一金印流失在外。得知此消息,公安干警迅速出动,兵分几路,乘胜追击,又抓捕了几名罪犯,并加强了对案犯的审讯力度。经过13个昼夜的斗智斗勇,1996年6月13日23时,狡猾的罪犯终于败下阵来,表示愿意交出金印,请求从宽处理。于是,被盗取的“天元皇太后玺”于1996年6月14日凌晨1时10分被公安干警护送到渭城区文物派出所。至此,历时两年10个月,北周纯金“天元皇太后玺”终于回到了人民手中,成为国家的文物藏品,现收藏于陕西省咸阳市渭城区文物保护中心,发挥着重要的历史、艺术及社会价值。

“天元皇太后玺”还有一个主要特点,采用阳文书体。秦汉以来,流行官印基本是2.3厘米见方,俱为阴文。南北朝以后,纸张逐渐取代竹简成为公文典籍的载体,官印由此加大,始用阳文。阳文印最早的使用实例见于南齐,敦煌《杂阿毗昙心论》残卷末及经卷背盖有南齐阳文“永兴郡印”一方,但未见实物。“天元皇太后玺”,是研究从秦汉阴文官印向隋唐阳文蟠条官印转变的不可多得的实物资料,在印学史上具有非常重要的研究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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