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李家楼郑公大墓初见于1923年8月25日,为新郑当地邑绅李锐在自家宅子旁的菜园子凿井时发现,后由靳云鹗派人对其进行“挖掘”,先后出土文物百余件,出土器物数量之多、纹饰之精美,乃当时所罕见。这批文物的出土在当时震惊中外,后经多方努力,该批文物最终交由当时河南古物保存所进行保存,后来移交河南博物馆(即今河南博物院),是20世纪初期我国文物保护事业上浓重的一笔。今年是郑公大墓发现100周年,这百年间,郑公大墓从发现、收藏、研究、迁移、分离、重聚,历经沧桑,书写着传奇际遇。
初见 1923年8月25日,河南地区连日干旱,家住新郑县南门外的邑绅李锐雇工在自家菜园子凿井灌溉,掘地三丈时发现铜器,先后挖得铜器数十件,并将其中一件大鼎和两件中鼎卖给许昌张庆麟。之后,新郑李家楼出土铜器的消息不胫而走。9月1日,时任北洋陆军第十四师师长靳云鹗巡防至新郑,听闻新郑出土古物之事,考虑到“鼎彝古物为先代典型所寄允,宜归诸公家,俾存国粹”,命令副官和新郑县知事将此意告知李锐,李锐欣然应允,将所得铜鼎、铜簋、铜鬲、铜簠、铜甗等25件文物交还给公家,并于当晚运至郑州驻地。
发掘 9月2日,在副官陈国昌等人的监督下对郑公大墓进行继续发掘。10月2日挖至生土层,开始对墓穴进行回填,10月5日发掘结束,历时30余天,先后出土青铜器百余件,其中包括誉为“青铜时代的绝唱”的莲鹤方壶,出土残器碎片和骨、贝、玉等杂器千余件。在此期间,由李锐卖给张庆麟的三件铜鼎也被收回。这次发掘并不是一次科学的考古工作,它是由士官组织人员进行的,期间也并未由专业的考古工作者进行指导,墓葬形制、器物埋藏位置等相关信息均无记录。但它又不同于同时期其他大墓的发现,适时国内盗掘之风盛行,山西、陕西、河南、安徽等地墓葬惨遭盗掘,出土文物大量流散国外,而郑公大墓所出文物除个别被隐匿外,基本全部归公,成为古物保存的一段佳话。
收藏 新郑李家楼出土器物种类之丰、数量之巨、制作之美在当时乃前所未见,因此它们一经面世,便吸引了各方的目光,如北洋军政府教育部历史博物馆、北京大学等诸多单位对收藏此批文物表达了意向,希望能承担保存文物之责。但由河南地方收藏保护此批文物更有优势,也更有意义。从时任直鲁豫巡阅使吴佩孚到河南地方官绅、民众,对由河南省收藏此批器物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表达了此批文物收藏于河南的重要意义。最终,在多方努力之下,于1923年9月17日和10月17日分两批将所得文物尽数运至开封,交由河南古物保存所保存。
研究 郑公大墓文物出土之后,对其器物的著录颇多。最早由靳云鹗对出土文物进行编录,辑录成《新郑出土古器图志》,全书共分为三册,分别记录了图志辑录始末、出土文物影像与尺寸以及各界人士与靳云鹗的函电往来,为我们了解郑公大墓发掘、保存等相关情况留下了最原始的资料。之后关百益先后撰写《郑冢古器图考》《新郑古器图录》,孙海波撰写《新郑彝器》等书, 这些著录文献成为后人研究这批器物的重要资料来源。
除了对器物的著录,对墓葬年代和墓主人身份的研究也引起了学者们的广泛注意。如王国维认为新郑之墓当葬于鲁成公十六年(前575)鄢陵战役后,郭沫若认为新郑之墓当成于鲁庄公十四年(前680)后之三五年间,容庚认为诸器时代约在春秋中叶以后,孙次舟认为新郑铜器实为战国韩国之物,约作于韩襄王时代。到了20世纪五六十年代,随着山西侯马上马村的发掘,郭宝钧认为李家楼青铜器在性质上非常接近上马村13号墓所出,不可能早到春秋早期。如今,随着考古发掘工作的不断进展,全国出土东周墓葬增多,伴随材料的积累,对东周墓葬的研究越来越深入,对郑公大墓的认知也越来越清晰,目前,主流观点认为郑公大墓墓葬年代应为春秋中晚期。
迁移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日军全面侵华。华北各地相继沦陷,为了保护国宝,使之免遭日寇劫掠,河南博物馆开始为文物迁移做准备。经河南省政府同意,河南博物馆选取部分馆藏文物计5678件,拓片1162张,图书1472套(册),分装为68箱,其中含新郑郑公大墓、辉县琉璃阁及安阳殷墟等地出土铜器34箱,由河南省政府委员凌孝芬、河南博物馆保存部主任赵惜时及雷荫堂率保安队十余人,押送古物由开封西行,开始了艰辛的迁徙之路。文物押送队伍先后到达汉口、宜昌、万县等地,于1938年11月27日抵达重庆中央大学柏溪校区。
分离 1945年8月15日,日寇宣布无条件投降,抗日战争取得胜利。但和平并不持久,内战烽火又起,铁路中断,交通阻隔,河南存渝古物一直未有回家之机会。1949年11月29日,国民党空军满载河南古物的两架运输机,一架在张克明的押运下飞离重庆直达台北松山机场,一架因机场跑道被解放军封锁未能起飞留在大陆。其中,押运至台北的文物共38箱,计文物5119件、图书1450套(册),其中青铜器11箱,新郑李家楼大墓出土部分铜器亦在之列,现藏于台北历史博物馆。1950年8月21日,河南省文物保管委员会代表赵全嘏会同中央文化部代表唐兰、卢少忱共赴重庆接收文物,其中唐兰等人挑选河南存渝古物51件,包括郑公大墓出土莲鹤方壶、铜鼎等器物。1994年,调拨给深圳市博物馆两件铜鼎,为郑公大墓出土。至今,郑公大墓出土文物藏于四地五馆之中,分别为河南博物院56件,台北历史博物馆21件,中国国家博物馆18件,北京故宫博物院5件,深圳市博物馆2件。
重聚 1998年,河南博物院与台北历史博物馆互访达成意向,进行学术研究合作,将分散于我国海峡两岸的馆藏文物进行系统的梳理与研究,从而搭起两岸文化交流之桥梁。1999年,双方签订《两馆友好合作意向书》,随后成立“郑公大墓青铜器”联合学术小组,共同协作进行郑公大墓相关研究。2001年,两馆出版《新郑郑公大墓青铜器》一书,分简繁字体两种版本在两岸发行,书中全面收集整理了分散于海峡两岸的郑公大墓的青铜器,涉及文物出土、收藏、离散过程,器物的分类、定名,器物源流、风格、演变的考订等,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
2006年5月,河南博物院和故宫博物院所藏两件“莲鹤方壶”聚首“国之重宝——莲鹤方壶特别展”中,在河南博物院展出。
郑公大墓出土的百余件铜器,形态各异,体重胎厚,纹饰奇诡;它们鼎必成列,钟必成律,簠簋成偶;上承西周凝重敦厚之绪,下启春秋战国清丽开放之先。百年前,它们的出土震惊中外,“新郑彝器”扬名于世。百年间,它们历经传奇的际遇和沧桑,见证时代的变迁。
继先贤酬答今昔,以事业流惠后人。我们期盼在未来继续“以物为媒”,积极寻求在研究、展示等方面合作的契合点,充分发挥文物作为传承和弘扬中华文明的特殊纽带作用,助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