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西省上饶市林和顺纪念馆,珍藏着一把画作精美、落款清晰的新彩茶壶。壶盖上面写着“严鸿泰出品”,杯底有“严鸿泰造”印记,壶身一侧绘有村居图,图左侧有远山如黛、正中流水潺潺、绿树成荫、灰瓦白墙,左侧青天渺渺,白鹭飞翔,是一幅契合中国人民审美和理想的山水村居美景图。壶身另一侧空白处则有“抗战到底”字样,在空白处写着:“元锡同志惠存,胡金魁赠于江西上饶,1939年‘双十节’。”这把抗战壶见证了两人的战友情、救国路,见证了新四军驻赣办事处艰难前行的历史,映照了不同背景下中华儿女共同的爱国情怀。
共同完成新四军的集结任务
根据毛泽东“军部第一步设南昌”的指示,1938年1月,新四军军部设在张勋公馆,中共中央东南分局和新四军驻赣办事处设在余兴庆旧居,两地相距不足100米,便于联系工作。
新四军驻赣办事处既是新四军驻南昌的办事机构,又是新四军在各地的办事机构的领导机关,同时也是中共中央东南分局的对外公开身份。新四军驻赣办事处下设秘书处和副官处,黄道任办事处主任,胡金魁任副官处处长,相当于黄道的贴身副官,跟随黄道处理新四军驻赣办事处的各项工作。
当时,新四军驻赣办事处担负着协助新四军组建成军、开赴前线;动员青壮年和知识分子参军,为新四军抗战输送兵源;筹备协调军需物资,为新四军提供给养;建立统一战线和推进抗日救亡活动;指导下属办事机构等重要工作。新四军驻赣办事处及下属50多个办事机构都驻扎在国民党中心统治区,远离主力部队,周边政治形势复杂险恶,面临或明显或潜在的各种风险,经历了许多惊心动魄的斗争。
新四军军部和新四军驻赣办事处在南昌期间,最首要的任务就是完成新四军的改编组建,并开赴抗日前线。这并不是一项简单的任务:新四军军部机构还不完备,人员尚未到位;各游击区分散偏远,且有很多游击队都失去联系。要把这些红军游击队一一找出,传达中央思想,并动员改编组建为新四军开赴抗日前线,沿途要通过国民党正规部队的驻地,期间经常发生围剿和扣留我方人员枪支的恶性事件。
新四军驻赣办事处作为新四军的服务机构,为新四军的集结工作忧心忡忡。恰在此时,一支来自上海的车队——中国红十字会上海煤业救护队如同春风和甘霖一样到达南昌,为新四军的集结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这支车队大多是年轻人,大队长忻元锡还不足二十岁,“老大哥”叶进明也不过二十八岁。他们怀着一腔爱国之志,穿过淞沪抗战的硝烟,带着技术人员和车队,主动找到新四军驻赣办事处,承担运送伤兵员和物资的任务,为新四军的顺利集结立下了汗马功劳。在新四军的组建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与新四军驻赣办事处的命运紧紧交织在一起。
淞沪抗战失败后,上海煤业救护队辗转随国民党军队撤到屯溪篁墩。1937年底,叶进明想将队伍和车辆带出去,前往延安参加革命。这时,传来新四军军部在南昌成立的消息,队员们精神为之一振,遂在队内统一了思想认识,星夜兼程前往南昌。
1938年1月,叶进明、忻元锡、王公道等人领导着上海煤业救护队108名热血青年,驾驶25辆汽车,用中国红十字总会交通股下辖车队的身份,以运送伤兵员到后方休养的名义,化解了路上的各种刁难问诘,冲破了国民党设置的层层关卡,终于到达南昌。在南昌,叶进明和王公道等人打听到了新四军驻赣办事处的驻地,随即主动联络办事处表示愿意为抗战出力,不花费新四军的一分一毫,无条件为新四军服务,并根据自身特长,主动负责南方八省红军和游击队集结为新四军的运输工作。
1938年1月至4月,上海煤业救护队根据军部和驻赣办事处的安排,承担了运送游击队到歙县岩寺集中的重要任务。救护队员风餐露宿,夜以继日,在沿途国民党军警眼皮底下,把各游击区的伤病员一次次安全送到皖南岩寺。为了确保安全,他们根据当时各个地方的政治形势,来预判风险、化解危机。如携带的证件有红十字会的通行证、新四军的公差证,根据情况灵活应变,同时在时间和路线的选择上,尽量选择晚上和偏僻人少的地方走。除接送伤病员之外,新四军驻赣办事处接送往来人员、军部领导等,都是用救护队的车,两者配合默契,关系十分密切。
4月,上海煤业救护队将南方八省的游击队队员运送到岩寺,完成了新四军集结的运输工作,叶进明、忻元锡先后被任命为新四军总兵站站长。
惺惺相惜 抗战到底
1939年5月,新四军驻赣办事处搬到江西上饶后,与共产党地方组织基本上没有联系,纯粹是新四军军部驻外地的一个联络机构,与其他办事处也不再是上下级关系。但它作为新四军设在国民党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部驻地的唯一公开合法机构,仍坚持开展工作,为新四军购买军需物资、提供膳宿方便,并适时开展统战工作和上饶的抗日救亡运动。
1938年11月,忻元锡加入中国共产党。此后他接任了岩寺兵站站长的职务,承担军饷物资、重要人员的运输和调度任务。完成以上任务需要不时与国民党第三战区沟通协调,胡金魁负责领取新四军的军饷和物资,忻元锡负责运输。曾在南昌携手作战的故友,在上饶再次重逢,各自身担重任,继续通力合作。
当时的上饶,因为是国民党第三战区的长官驻地,抗日救亡的氛围较为热烈,抗日救亡团体也有很多,他们在上饶的大街小巷,用各种形式来宣传抗战,上饶人民的抗战热情日益高涨。在这样的气氛下,上饶开明乡绅、瓷器老板严润泰、严鸿泰兄弟萌发了烧制“抗战瓷器”的念头,售卖的瓷器刻有“抗战到底”“杀尽倭寇”等内容,在上饶军民广受欢迎。胡金魁遂委托严氏兄弟烧制一款茶具赠予忻元锡。严氏兄弟接到胡金魁的委托后,精心绘制象征着美好祈愿的村居图,配上铿锵有力的“抗战到底”字样,昭示了中华儿女抗击日寇的决心和勇气;以胡金魁手书赠送忻元锡的时间和地点落款,层次分明,寓意深刻。忻元锡收到这把茶壶后,十分爱惜。
新四军驻赣办事处自1938年1月成立至1941年1月正式撤销,三年的时间里历经艰难坎坷,黄道被暗杀,下属各办事机构也屡次遭到打击,但革命先辈始终信念坚定、初心不改,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为抗战、为革命,穿过敌人的封锁,奔忙在大江南北。胡金魁与忻元锡相识相交于南昌,相知相惜于上饶,战友情、家国情交织,投射在这把“抗战到底”茶壶上。一把小小的茶壶寄托着无数革命志士和爱国民众对中华民族必胜的坚定信念和对美好未来的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