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何以消暑?在没有空调和电扇的时代,人们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消夏降暑,竹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文献中关于竹夫人的记载不乏。比如清人方浚师《蕉轩随录》有明确记载其形制:“编竹如圆枕,空其中,长三四尺,夏月抱以卧,可以清暑。”现知最早有关竹夫人的资料出现在唐代,分别在陆龟蒙(字鲁望)和皮日休(字袭美)的一首诗中,当时的通行称呼是“竹夹膝”。陆诗《以竹夹膝寄赠袭美》中有“截得筼筜冷似龙,翠光横在暑天中。堪临薤簟闲凭月,好向松窗卧跂风。”皮诗《鲁望以竹夹膝见寄,因次韵酬谢》云:“圆于玉柱滑于龙,来自衡阳彩翠中。拂润恐飞清夏雨,叩虚疑贮碧湘风。”两诗涉及了竹夹膝的制作(“截得筼筜”“来自衡阳彩翠中”)、形制(“圆于玉柱”)、质感(“冷似龙”“滑于龙”)、使用季节(“横在暑天中”)等。“竹夫人”之称大约起于宋时,苏东坡诗有“留我同行木上坐,赠君无语竹夫人。”陆游亦有诗云:“空床新聘竹夫人”。不过,黄庭坚似乎不大认同“竹夫人”称谓,认为定名为“青奴”更妥:“赵子充示‘竹夫人’诗,盖凉寝竹器,憩臂休膝,似非夫人之职。予为名曰:‘青奴’。”其后两种称谓都见于古代文献中。比如“复作无事饮,醉卧拥青奴”(宋陈师道《咸平读书堂诗》)、“笑看抱谁眠,却是夫人竹”(明尤侗《海棠春·午睡和韵》)等。
实物上的竹夫人形象,在南越王博物院所藏的一件陶瓷枕上可见。此枕为“李家造”款白底黑花人物纹长方形枕,时代为金至元代,长29.8厘米、宽16厘米、高13.6厘米。胎为浅褐黄粗砂质,罩牙黄色透明釉。枕墙一周前后开光内分别绘竹叶纹和牡丹花纹,左右侧面绘荷花纹。枕面开光内白地褐彩绘文士高卧图,高士着宽袍,以右手托首,右侧卧的他把左手搭在床上,弓腿,左腿搁在右腿上。此人似假寐,作闭目养神状。在床尾一角,摆放着一件镂空编制物——竹夫人,竹夫人平时是供人搂着睡觉或垫在脚下的一种“取凉”工具。此时它被晾在一角,这与画中人物和衣而卧正好配合。估计他此时体感不会太热,以至于可以把纳凉之物“竹夫人”暂时放在一边。无论如何,此图此情此景正值夏天当不会有大问题,这样的图案出现于时人酷暑季节的枕藉之物——陶瓷枕上也毫不违和。
按此分析,那么这件陶瓷枕面中的竹夫人,将提供一份珍罕而宝贵的金元时期古人使用竹夫人的生动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