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青岛市黄岛区土山屯M147出土了一件保存良好、结构完整、部件位置清晰的温明，并同时出土了一件衣物疏，衣物疏上明确记载了“玉温明一”，这为学术界研究温明提供了重要的出土文献资料和实物资料。目前，该器物正在荆州文物保护中心进行修复。

山东青岛土山屯M147出土的温明，长约48厘米，宽约44厘米，高约46厘米。盝顶内侧、侧板和背板内侧正中各嵌有素面铜镜一面，镜面向内，其中盝顶内侧所嵌铜镜较大，直径14.4厘米，余三面直径12.1厘米。温明内外皆镶嵌琉璃片，琉璃片上刻图案，图案镶嵌金箔。盝顶顶面嵌一块蒲纹琉璃璧。温明位于墓主人头部，墓主男性，名为刘赐，生前曾为萧令和堂邑令，汉哀帝元寿二年逝世。

关于温明的文献记载

温明是古代的丧葬器具。关于温明的最早的文献记载是《汉书·霍光传》：“光薨，上及皇太后亲临光丧……赐金钱、缯絮、绣被百领，衣五十箧，璧珠玑玉衣，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枞木外臧椁十五具，东园温明，皆如乘舆制度……”东汉人服虔注曰：“东园处此器，形如方漆桶，开一面，漆画之，以镜置其中，以悬尸上，大殓并盖之。”

关于温明的文献记载，在《魏书》《晋书》《南齐书》《梁书》等史书均有记载。温明多为皇帝诏赐，特许使用，且其在不同朝代与不同名词组合：汉朝为“东园温明”；曹魏、晋、南齐、南梁、北魏、北齐、唐为“温明秘器”；晋、南齐、南陈、北魏时期又称“东园温明秘器”。其中晋、南齐、北魏时期“温明秘器”和“东园温明秘器”都有使用。

对于“秘器”的解读，裘锡圭根据清人王念孙曾经认为秘器是温明秘器的简写，认为《汉书霍光传》中关于“东园温明”的记载，可能遗漏“秘器”二字，所以服虔对“东园温明”的注解其实是对“东园温明秘器”注解，进而推论秘器即汉代“漆面罩”。孙机认为，秘器应是指一种以红漆为地、彩绘云气禽兽纹的梓木棺。韩国河认为，秘器是棺，在魏晋至隋唐时期“温明”一词是用来修饰秘器的，温明秘器是指最高等级的葬棺。汉代温明是汉代一种位于棺内的殓具，而对于“秘器”的解读，更认可孙机和韩国河的观点，即汉代“秘器”是指汉代一种棺。在东汉时期，缺少“温明”的记载，笔者认可韩国河的观点，成文于东汉时期的丧葬制度文献记载中，未发现温明秘器的称谓，可能是因为避讳都城洛阳城温明殿。结合以上文献记载和相关研究可知，在汉代，温明是一种位于棺内的殓具；秘器是指一种棺。在魏晋至隋唐时期，文献记载“温明秘器”组合多次出现，是因为“殊礼”的特殊意义，即随后“温明秘器”的赏赐是仿照汉宣帝对霍光的赏赐事例，更注重的是“殊礼”，是对王权的巩固，也说明在汉代“东园温明”是等级最高的丧葬殓具之一，是具有特殊意义的殓具，是极受人推崇的一种荣耀。

温明的等级性

山东青岛土山屯M147出土的温明，墓主为萧令和堂邑县令。江苏东海县尹湾M6出土的温明，墓主为郡功曹史师饶；安徽天长三角圩墓地M1出土的温明，墓主为广陵宦谒桓平；江苏邗江姚庄M101出土的温明，墓主为广陵国中级武官；海昏侯刘贺墓出土的温明，墓主曾为皇帝，废黜皇帝以后为海昏侯。其余出土温明的墓主身份不明确，但出土的随葬品十分丰富，在当时应为贵族或地方豪族。

《汉书·百官公卿表》载“……大夫、博士、御史、谒者、郎无其仆射、御史治书尚符玺者，有印绶比二百石以上，皆铜印……”郡功曹史师饶虽为百石小吏，但在汉代郡府僚属中，以功曹史、五官掾、督邮、主簿居首，而功曹其位更显重要。《汉官仪》：“督邮、功曹郡之极位。”其职责，《百官志》注云：“主选署功劳。”主要掌管吏员的考绩和升迁。汉代县令职权很大，管理县里全面事务，官秩当在六百石至一千石之间；广陵国中级武官，其官秩或处于在六百石至二千石之间；广陵宦谒桓平，为广陵王近臣，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桓平其人不见文献记载，官秩当在二百石至六百石之间。根据温明的文献记载可知，在汉代仅记载了霍光受赐温明的信息，而霍光的身份为大司马大将军并且封为博陆侯，可谓位高权重，并且据《汉书·霍光传》记载“东园温明，皆如乘舆制度”，足以看出霍光下葬级别之高。

根据资料分析可知，温明的使用者是有等级之分的，皇帝和皇帝赏赐的特定的高级官员使用的是东园温明，郡县官员和诸侯国内的官员使用的是普通温明，但官秩略同的郡县官员比诸侯国内的官员使用的温明要高级一些。再者就是温明使用者一般为地方豪族，而一般普通百姓可能无力使用。也可以进一步说明温明也是有等级之分的，最高等级为东园温明，皇帝和皇帝赏赐的特定的高级官员使用；郡县官员等级的温明，内外镶嵌玉片、琉璃片或陶片等华丽的饰片；一般贵族等级的温明，内外髹漆，有鎏金饰件和彩绘装饰等；一般地方豪族等级的温明，素面。

土山屯M147温明的意义

汉代温明的兴起与当时社会弥漫的浓厚的寻求永生和升仙的思想意识是密不可分的，特别是皇帝对于寻求永生和升仙的强烈意愿推动了温明的兴起。温明作为承载温养神明、驱邪祈福、追求永生、飞升仙境的重要内涵的殓具对于墓主人而言意义非同凡响。在汉宣帝时期，东园温明作为重要的丧葬器物赏赐给三朝重臣霍光，并且还一起赏赐了玉衣，由此可知东园温明的地位非同凡响。在整个社会弥漫着浓厚的寻求永生和升仙的强烈意愿大环境下，中下阶层也极力追求永生和升仙，由此相对东园温明而言，中下阶层会使用普通温明。普通温明的型制特点是一种位于棺内，完全罩住墓主头部的殓具，主体材质以木胎为主，形状大致为不规则的方盒，以盝顶为主，由侧板、背板、顶板和底板组成，有的无底板，个别顶板前脸前伸至墓主胸部上方；有的左侧板和右侧板下各有马蹄形缺口，背板有方形或圆形气孔；有的会在顶板内、侧板内、背板内附铜镜，有的则会在内外嵌附一些玉、琉璃、陶片等饰品；有的内外素面，有的外饰彩绘，一般饰鸟兽纹、云气纹、龙虎纹、羽人等纹饰。温明的配套组合不断丰富，由单一温明发展至温明与配套的枕再到温明、配套的枕和席。温明承载了重要内涵，但温明的主体木胎结构使得温明很难长时间保存，那么作为承载了墓主人重要意愿的温明就很难发挥其长久作用，其所承载的内涵必然会因墓主人丧葬所要达到的意愿而转移到其他丧葬器物，由其他可以长久保存也不会腐朽的丧葬器物代承其内涵，故而在东汉早期开始温明的使用出现衰退的迹象。

历史文献有记载赏赐东园温明的案例但目前没有考古发掘出土，而考古发掘出土的温明的案例在历史文献中缺乏记载，仅山东青岛土山屯M147出土的温明有衣物疏记载可以相对照，但墓主人为县令级别，并且目前考古发掘出土的温明的使用者可以明确身份的为中下官吏，再者就是大部分使用者身份不明。考古发掘出土温明的分布也仅在山东、江苏、山西、安徽省，总出土数量也是很少，出土温明的保存状况也很不乐观，因此可供研究的资料十分匮乏。青岛市黄岛区土山屯M147出土的温明为学术界研究温明提供了重要的文献资料和实物资料。

（作者单位：青岛宝龙美术博物馆 青岛市黄岛区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