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很多人对晋商、徽商等著名商帮耳熟能详，却不知近代中国在白山黑水的广袤东北大地上曾诞生过一个盛极一时的商帮——“老呔商帮”，简称“呔商”，因乐亭人独具特色的地方口音得名。清代中期，以刘新亭为代表的唐山乐亭人开启了“闯关东”历程。乐亭人的“闯关东”不是做苦力，而是经商。在他的带动下，乐亭及周边滦县、昌黎一带的农民纷纷背井离乡，踏上到东北经商的艰难之路。他们凭借着机敏的头脑、自强不息的精神、顺势应变的策略，以仁义诚信、敢为人先的品格，抢抓商机，建成了遍布东北数以千计的商号，成为东北商界的主力军。20世纪20至30年代，乐亭从商人数达10万之众，他们在东北、 华北、华东的大中城市和县城开设的商店、银行、工厂达1000余家。涌现出刘新亭、武百祥等众多实业家，他们开粮栈、钱庄、银行、面粉厂，经营各类商场……刘家以长春为中心，向周边辐射，建立了“益发合”等系列“发”字号商号，员工多达数万人；武百祥在哈尔滨建立了黑龙江省规模最大的民族工商业——“同记”商场。“呔商”在东北演绎了“无商不乐亭”的历史传奇。

二

2011年，唐山博物馆征集到两张纸质代金券。经鉴别，这两张券证正是20世纪20年代由“同记”商场发行，其中一张是“商品券”，另一张是“商品礼券”。

“商品券”，长方形，长19.7厘米、宽11.5厘米。正面在缠枝花卉纹的边框内，印有竖列文字。从右至左分别为：“商品券”红色数字“20”和“国币贰拾圆正”，落款“同记商场株式会社”，左下角涵盖同款篆书方形印章，右下角印有编号No.5964，右上角有长方形印文一枚。背面有黑色双线边框，内印表格，表格内容是兑取货币的情况。表格下半部印有说明：“凡购本券者均按国币交易不折不扣；持本券兑取本会社各种商品任意选择与现款无异；本券除兑换商品外概不兑换现款；本券不挂失票，凭券取物，如遇涂改数目者即失效用，作为废纸；如分期兑取商品经手员须于上面将金额注明加盖图章。”同样有落款“同记商场株式会社”，并标注了地址和电话号码：哈尔滨西传家区正阳街，电话九四一三、九四一四、九四一五、九四一七，左下角有伍分满洲帝国收入印纸税票。

“商品礼券”，与上述“礼品券”尺寸相同。正面也是缠枝花卉纹边框，自右至左竖列：“商品礼券”“国币肆圆整”，落款为“哈尔滨道外 同记商场株式会社，同记商场股份有限公司”，上有方形红色印章及蓝色圆形印章，右下角印有编号：No.1063。背面同为表格，内容与“礼品券”基本相同。这两张代金券同一商场可以反复使用，而且采取了先进的水印防伪措施，在灯光下，可以看到券中“同记商场”四个水印大字。

三

“同记”商场是乐亭人武百祥创立，迄今已有100多年的历史。武百祥是乐亭县何新庄人，1903年他在哈尔滨道外唯一一条热闹大街南大街（即南头道街）路西开设一家小杂货铺，即今天“同记”商场前身，名字叫“仝记”，后改为“同记”。1927年“同记商场”扩建为宏伟的大楼，由上海著名书法家天台山农书写匾额，并题款“丁卯年七月”，匾额下镶嵌一副楹联：采办环球货物，搜罗国内产品。1929年，“发展成为拥有大罗新寰球百货店、同记商场、大同百货店、同记工厂等七处营业地六处驻庄的大企业，拥有店员、工人2000多名，总资本近200万两，年利润超过32万两。”因此，武百祥被赞誉为“哈尔滨民族工商业的巨擘”、哈尔滨的“商魂”。

武百祥经营的“同记”，从一个杂货铺迅速发展扩大成为雄踞东北的大工商企业，是与其充分利用外部资金进行融资分不开的，其中发放商品代金券，是“同记”融资的方式之一，在当时是一种独特的经营手段。代金券从1928年开始发放，券额有5元、10元、20元至100元不等，一直到1945年结束。在这近20年间，每年平均发放约达四五万元。主要在春节、元宵节、端午节、中秋节期间发放（平时顾客有要求也发放）。目前市面上这种代金券仍能在一些收藏者手中看到，根据编号也确认了当时发行量较多。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占领东北地区。为了“以战养战”，日本武力入侵中国之时，也伴随着经济入侵，肆意掠夺东北的资源，操控东北的经济命脉。1937年6月，“同记”商场被日本人侵占，被迫改为“同记商场株式会社”，资本金伪币100万元。同时，代金券的使用权也被转让。在第一张券的付讫中，可以看到最后一次兑取是康德八年六月廿壹日，康德是末代皇帝溥仪在日本政府的扶持下建立的满洲帝国年号。康德八年即1941年。值得注意的是，在另一张商品礼券上原印有同记商场股份有限公司，亦改为“同记商场株式会社”。1944年，由于长期受到日伪经济压榨，同记商场被迫停业。1946年，抗日战争胜利后，重新恢复营业。

“呔商”——乐亭商帮在东北崛起，其在百余年间创造的商业理念、经营成就和泽被后世的精神遗产，在中国近现代商业史上熠熠闪光。看似普通的两张“同记”商场代金券成为研究“呔商”的珍贵物证，彰显着乐亭商帮曾经的叱咤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