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夏鲁寺的两件羌姆服饰

2020年11月6日，由中国藏学研究中心西藏文化博物馆、西藏自治区文物保护研究所等多家单位联合举办的“元代夏鲁寺汉藏艺术展”在京开幕，展期近两年时间。展览以夏鲁寺历史、建筑、壁画、服饰为主题，展示在国家统一、民族交往的历史背景下，汉藏民族在多方面艺术领域的交流与融合。在展出的众多珍贵藏品中，有两件清代羌姆服饰，即清代石青色缎平金绣云蟒纹羌姆衣和清代杏黄色如意团龙纹妆花缎羌姆衣，尤为引起笔者关注。它们虽是典型的藏传佛教羌姆宗教仪式服饰，却将浓郁的内地艺术巧妙融入其中，体现了汉藏文化艺术与内地传统风格的有机融合。

这两件清代羌姆服饰均为夏鲁寺多闻天王宗教法会羌姆仪式中护法神所服用。羌姆衣的主要形制，均采用广袖袍服样式，广袖呈宽阔喇叭状。广袖袍服的腰部左右两侧均有“摆”，“摆”展开后呈A字造型。广袖袍服的面料为色彩丰富的丝绸，纹样题材以内地汉文化吉祥寓意的图案为主。

其中，清代石青色缎平金绣云蟒纹羌姆衣（图1），为夏鲁寺羌姆法会的“牦牛护法神”服用。

其基本形制为圆领对襟，衣身通长121.5厘米，臂展174.7厘米，袖口宽80厘米，腰宽70厘米，下摆宽96厘米。在服装腰部正面缀有两条蓝色丝带系扎，带长30厘米，背面垂有两条杏黄色丝绸飘带，带长68厘米，带宽15厘米。

面料以石青色素缎地为主，采用金色丝线，运用平金、打籽、斜针等技法，在羌姆衣正反两面及两肩处绣五蟒图。五蟒形象威严庄重，刚烈可畏。前胸两条为升蟒，两蟒左右对称，侧面相对，圆目有神，大口利齿，爪为四趾，身体盘卷蜿蜒，鳞纹清晰，共戏火球。背面一条升蟒及肩处两条升蟒的姿态基本相同。五蟒周边间饰有众多祥云纹、海水江崖纹等中国典型传统吉祥纹饰。广袖袍服的袖端为明黄色妆花缎喇叭状袖缘，袖缘上织五彩火焰纹和蟒纹。

从纹样与工艺上分析，此件服装应为清代早期羌姆衣。羌姆衣面料产于江南地区，通过中原地区刺绣，最后由西藏当地民众手工完成剪裁与缝制。纵观整件服装，图案布局丰富饱满，色彩对比鲜明，织造工艺精密均匀，属宗教服饰精品。可惜的是，由于年代已久，西藏寺庙条件有限，保存状况欠佳。

另一件，清代杏黄色如意团龙纹妆花缎羌姆衣（图2），为夏鲁寺羌姆法会的“老虎护法神”服用。

其基本形制为直领对襟，衣身通长141厘米，臂展158.9厘米，袖口宽97厘米，腰宽60厘米，下摆宽68厘米。服装腰部正面缀有两条红色丝带系扎，带长30厘米，背面垂有两条红色丝绸飘带，带长77厘米，带宽15厘米。在广袖袍服的袖端及服装腰部下侧，采用色彩对比强烈的红色与黑色相配置，结构是类似邦典式条纹排列，具有典型藏式服饰特点。

面料以杏黄色暗花缎为地，采用彩色丝线织两种主要纹饰——如意云纹与团龙纹。如意云纹和团龙纹布局不同，两种纹饰呈左右间隔排列，纵横交织分布。其中六朵如意云紧密相接，底部较大一朵作直立支撑状，七朵如意云纹形成一个椭圆形花簇儿结构。团龙纹则遵循一个龙首向上，一个龙首向下的循环规律出现……在羌姆衣底摆处装饰粉红色缎织二龙戏珠纹。其二龙相对，火焰披毛、双目圆睁、爪为五趾、共戏火球，它们在朵朵飘逸的五彩祥云中自由行走。底摆边沿还装饰有耸立的岩石和波涛汹涌的海浪，俗称海水江崖纹，富含“四海升平”“一统江山”之意。

从纹样与工艺上分析，此件服装应为清代中晚期羌姆衣。羌姆衣面料产于江南地区，由西藏当地民众手工完成剪裁与缝制。纵观整体服装，色彩极为艳丽，图案精细讲究，纹饰丰富多样，织造水平较高，保存状况也相对较好。

西藏羌姆服饰的内地文化艺术特色

西藏羌姆服饰，是指藏传佛教各寺院僧人为表达宗教奥义，进行羌姆表演时所穿戴的衣装。

羌姆服饰多以广袖袍服为主。广袖，深具中国古代服饰遗风。最早起源于秦汉，汉辛延年《羽林郎》诗中有“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玉台新咏·汉时童谣歌》载：“城中好广袖，四方用匹帛。”到了唐朝中后期，敦煌壁画中就出现了歌舞艺人的服饰形象。

袍服沿袭和发展我国最早上衣下裳连成一体的“深衣”制，符合儒家传统严谨的服饰特点。《礼记·深衣》载:“古者深衣盖有制度，以应规矩，绳权衡。短毋见肤，长毋被土。续祍，钩边，要缝半下。袼之高下，可以运肘。”

在羌姆服饰中，还吸收内地的“摆”形制。“摆”，类似于“曳  ”，“曳  ”也作“曳撒”。明刘若愚《酌中志》卷一九说：“曳  ，其制后襟不断，而两傍有摆。”这种“摆”形制，符合明代服饰的基本特点。

羌姆服饰中也大量运用吉祥纹饰，寓意深刻美好，体现了鲜明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特征。我国传统吉祥纹饰众多，尤其是在清朝时期，传统吉祥纹饰发展到了“有图必有意，有意必吉祥”的地步。每逢喜庆佳节，人们都穿戴吉祥图案服饰，表达对美好生活期盼与向往。当时的清宫廷织绣纹样则具有严格典章规制和等级之分。宫廷纹饰主要包括有龙纹、蟒纹、飞禽纹、猛兽纹、云纹、如意纹、吉祥团寿纹、海水江崖纹等寓意高贵美好的花纹图案。这些纹饰既有尊荣祥瑞之意，也能突显统治阶级地位与权威。

羌姆服饰作为羌姆文化的象征性符号，其在保留传统藏式特征外，深受内地文化的渗透，并与之融合，具有比较明显的“汉化”印迹。这种包含“多元”“一体”的艺术现象，不仅出现在西藏服饰中，还大量蕴藏在西藏建筑、绘画、器物、装饰等各种门类之中。加强对西藏羌姆服饰的关注与研究，有助于更好地传承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具有积极深远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