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视地下考古遗址与地上建筑遗存并行不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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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成达 周学鹰

自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考古工作,为建设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考古学指明了前进方向。十年内我国考古工作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进展,推进了8800多项考古发掘项目,取得了丰硕成果。这些考古项目清晰梳理了中华文明发展过程,充分证明中华民族5000多年文明历史真实可信。正如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学部主任、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王巍所言:“这一结论性的认识对于我们了解中华文明的悠久历史、增强历史自信和文化自信、推动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具有深远的意义。”

在推进各项考古发掘项目的同时,国家对于地下考古遗址同步进行了充分保护,建设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可谓典范。202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明确提出“开展江西汉代海昏侯、河南仰韶村、良渚古城、石峁、陶寺、三星堆、曲阜鲁国故城等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的任务,考古遗址公园建设被首次写入国家规划纲要。目前我国已有国家考古遗址公园36处,各地省级考古遗址公园数量庞大。考古遗址公园建设,作为今后文物工作的重要制度将在遗址保护、管理和利用等方面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而诸如三星堆遗址、“南海一号”等考古项目更是持续吸引大众的关注,让更多公众更加深入地认识到考古的意义,对考古事业发展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与此同时,作为重要历史见证并时刻与人民群众日常生活紧密相连的各级各类历史建筑遗存,同样得到了越来越好的保护与利用。毋庸讳言,由于涉及对象众多甚或直接利益相关方更众,无疑保护地上历史建筑遗存比较起地下考古遗址要相对复杂困难得多。

由此,地上建筑遗存在保护方面仍然面临很多迫切的现实问题。地上建筑遗存包括古民居、寺庙、城墙、石窟寺等。因中国古代建筑多木构,容易朽坏,因此保存状态大多不佳。目前,我国地面建筑面临的威胁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自然灾害,如火灾、暴雨、洪水等;另一个是人为破坏或重视不够。

自然灾害方面,火灾是古代建筑遗存的重要威胁。因为古代建筑多为木构建筑,容易着火,且因为古代建筑结构和位置原因,多存在消防问题。相关新闻屡见报道,如2015年1月,云南大理州巍山县南诏镇拱辰楼发生火灾;2017年12月,四川绵竹九龙镇灵官楼突发大火;2019年1月,福建南平建瓯市吉阳镇玉溪村步月桥发生火灾;2021年2月,“中国最后一个原始村落”——云南临沧沧源佤族自治县勐角乡翁丁村老寨发生火灾,村寨几乎全部被烧毁;2022年8月,位于福建省宁德市屏南县的有900年历史的万安桥着火。暴雨、洪水是地上建筑遗存被破坏的另一大重要原因,相关报道有:2016年台风“莫兰蒂”引发山洪,温州泰顺的三座国保级廊桥——薛宅桥、文兴桥、文重桥,在短短一个半小时内,接连被山洪冲毁;2020年安徽黄山镇海桥被山洪冲毁,襄阳城墙局部坍塌;2021年仅山西就有1763处不可移动文物因暴雨山洪受损,山西的古建筑许多都是木结构,里面的雕像多为泥塑,很多古建筑内部还有壁画,本身就最怕潮湿,因此受损严重。

人为破坏自古以来都是文物破坏最主要的因素。项籍毁秦宫、董卓毁洛阳城、“三武灭佛”毁坏大量佛寺等。当前随着法律的完善,大规模故意损毁古建筑遗存的事故已非常少,人为因素成为影响地上建筑遗存的最重要因素。人为破坏方式主要有:

违规重建翻修、改建扩建。使用不恰当的工艺和材料,如使用混凝土、钢筋等;或者建筑公司缺乏古建资质,使用错误工艺,如重建过程中对于古代木构架体系不了解,不符合古代建筑结构;或者对于砌筑墙体拆改,使古建筑遗存失去真实性。

城市规划建设。当今社会经济发展迅速,建筑遗存保护往往需要向城市建设让步,容易造成古代建筑遗存的轻易搬迁甚至直接拆毁。建筑遗存除非万不得已(如三门峡水库移建永乐宫、三峡水库移建张飞庙等)应禁止异地重建。重建过程也必须科学严谨,如壁画科学切割,重建选址也尽可能与之前相符。对古迹的保护也包括对周围环境的保护,破坏古建筑周围环境,会使其丧失历史文化信息。

商业利益驱使。地上建筑遗存大多监管不严或者无人看管,瓦当、螭吻、石狮子、壁画石刻等在市场上均有较高价值,很容易发生失窃。或者私人所有的古民居,房主为了利益也会出售上述古建筑部件,甚至出售整栋建筑,如安徽黄山休宁县黄村一古民居被售卖,整体搬迁至美国。

人为的忽视。建筑遗存因为年代久远往往具有各种问题,如木构朽坏、墙体残破、漏雨漏风、植被生长、虫蚁滋生等问题,需被及时修理维护。但是因为人们未意识到古建筑遗存的价值,往往忽视这些问题,任其自生自灭或者只是极简单维护,造成建筑损坏越来越严重。

地上建筑遗存直接彰显中华文明的辉煌。

地上和地下遗存同样重要,甚至地上遗存建筑更加重要。一个原因是地上建筑遗存更难保存。地下遗存可以追溯至中华文明起源之初,但目前年代久远的地上建筑遗存已经十分稀少,比如汉长城大多消亡,交河、高昌古城仅存残迹,最早木构建筑只能追溯到唐代且只有四座。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城市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古建筑被搬迁、毁坏。建筑遗存越来越稀少,越来越珍贵。

地上建筑能更清晰地反映历史,更直观地反映文化。我们可以清楚地从敦煌石窟的壁画中了解中国佛教的文化魅力,可以从雄伟的故宫中了解到古代建筑的礼制,可以从石刻、壁画、雕塑中了解中国传统工艺的精湛。我们可以直观地看到福建土楼、开平碉楼、北京四合院、江南厅堂、徽州民居、重庆吊脚楼、海南船屋的区别,了解中国各个区域文化的多样与繁荣。古代建筑遗存直接反映了其时当地的经济水平、文化思想、政治秩序,是十分宝贵的可以触摸的文化瑰宝。

地上建筑遗存与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生活日常中可以见到的、触碰到的,比如民国老街、钟鼓楼、古城墙、古民居、宗祠、庙宇,甚至我们出生、生长、工作的建筑都有时代印记。我们生长在这些古建筑环境中,时时刻刻感受着相应时代的文化气息,这些古建筑遗存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们,在潜移默化中使我们感知中华大地悠久的历史、绚丽的文明。

世界文化遗产百分之九十以上皆为建筑或建筑遗址,建筑是人类创造的最宝贵的财富。建筑遗存是文化的载体,甚至是民族文化的象征和寄托,如北京故宫、美国白宫、莫斯科红场、法国巴黎圣母院、澳大利亚悉尼歌剧院等。古代建筑遗存不仅是现在混凝土建筑城市的点缀,更是中华文化的传承载体,是中华文明的“根”。

我们应该像重视地下考古遗址一样的重视地上建筑遗址,重视地下考古遗址与地上建筑遗存并行不悖,地上建筑遗址和地下遗址相结合才能更加完美地展示中华民族的悠久历史。不能再让这些建筑遗存在洪水、暴雨、火灾和无人问津的朽坏中默默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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