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白塔碑》位于甘肃省武威市南20公里的白塔寺,现保存于白塔寺萨班灵骨塔遗址之侧,碑立于清康熙壬戌年(1682),记述了白塔寺缘起,重修原因、历史经过的史实。
《重修白塔碑》采用祁连山一带出产的砂石制成,为圆首方趺,四周刻忍冬纹,通高220厘米、宽78厘米、厚22厘米;碑座高30厘米、长105厘米、厚30厘米。碑身与碑座以卯相套,碑座埋于地下。碑额篆书“重修塔院碑记”,两侧线刻二龙。碑阳正文竖排,共25行。背阴镌刻捐赠人姓名,楷书,因久经风雨剥蚀,文字剥落严重。此碑末尾书:“时龙集康熙壬戌年菊月上浣吉旦立”。知此碑于清康熙二十一年(1682)九月立。
(一)
《重修白塔碑》由清代靖逆候、靖逆将军标下随征同知、古沟章颜翼超薰沐撰镌。全文可分四部分:
第一部分记述了白塔寺之缘建。“若白塔不知创自何代,近翻译番经知系果诞王从乌斯藏敦请神僧名板只达者来凉,即供奉于白塔寺,时年已六旬矣……此予于康熙二十一年间,延请净宁寺法台魏舍喇轮真同弘济寺罗汉僧罗旦净,从番经译出而始知白塔之源流也。”碑文所记果诞王即阔端。乌斯藏即卫藏,板只达即萨迦班智达。碑文中提到蒙元时期的两个重要人物西凉王阔端和藏传佛教萨迦派第四祖萨迦班智达·贡嘎坚赞(简称“萨班”)。萨班应蒙古汗国西凉王阔端的邀请前来凉州,驻锡白塔寺,六年后圆寂,焚化时遗体各部位出现佛、菩萨等祥瑞,且舍利无数,光彩照耀。缘此阔端建白塔,将萨班金身灵骨装入大塔内,其余塔内均有舍利。
第二部分记述了白塔寺的珍贵及影响。“兼此塔摄受极大,据经典云,若有人观想或手摸眼观,并绕道一转,添泥二把,培土一块,赞谈经咒真言,功德无量,永不堕三途之苦即塔王或落在飞禽走兽身上,亦得解脱。在我中主众生或未深知,若西番之喇嘛高僧来绕塔者络绎弗绝,诚知此塔之功德实与阿有王所造之姑洗、万寿两塔等,而我中国之大殊未知耳。……若果诞王则在浑邪、休屠王之前,毋论周秦,即夏商亦不可得而考也。”重点指出由于萨班的学识和历史功绩,让世人敬仰。前来朝圣绕塔者络绎不绝,信教群众通过观想或手摸眼观、赞谈经咒真言等使众生向善,令得利益。此塔可与阿育王所造凉州之姑洗塔和甘州之万寿塔功德比肩。
第三部分讲述了白塔寺重修的原因、经过、规模、建成时间。“此塔之创建不知经几千年,而重修添土加灰,经此番才四次。大塔无甚剥落,惟小塔大多淋漓坍塌。今得三韩都督复斋孙公,与莲花山弥勒院绰尔只顾鉴璨,首先捐资,合力缮修。而予得率男芳联,视董其役。经今八载,工始告成。亦以知前人缔造之艰难,而后来之修葺者亦非易事也。其塔院三楹,即供奉板只达与宝贝尚师并达赖喇嘛,外僧寮三间,系予新建,重其所自始也。”白塔寺的重修已历经四次,清康熙十四年(1675),三韩都督孙复斋,莲花山弥勒院绰而只顾槛璨,首先捐资,合力修缮,耗时八年。此次维修时大塔即萨班灵骨塔基本完好,重点维修小塔及塔院,新建塔院三间,外僧舍三间等。可见重修亦非易事,时间长,规模较大。
第四部分讲述了萨班所建凉州四部寺的重大意义。“盖河西未入版图,原系西藏,若凉州之西莲花山寺与南之金塔寺,北之海藏寺并东之白塔寺。俱系圣僧板只达所建,以镇凉州之四维,俾人民安居乐业,永享太平之福,获免兵戈之惨。我佛之慈悲仁覆垂于无穷,而特人阴受其福庇而莫知所自始也。予固翻译经典,爱珉诸石,要知此塔当与天地同其不朽矣。”在阔端王大力支持下,萨班精心筹划,按照佛教天地生成理论,建成了以凉州城为中心的幻化寺、莲花寺、金塔寺、海藏寺,东、西、南、北四部寺,以此来护佑凉州之百姓,使人民安居乐业。而萨班功绩世人铭记,其灵骨塔值得永远纪念,成为佛教圣地和藏、蒙古、汉各族人民友好交往的纽带。
(二)
《重修白塔碑》中的白塔寺,是阔端与萨班举行“凉州会谈”的地方,原为凉州地区最大藏传佛教寺院,藏语称夏珠巴第寺,意为东部幻化寺,白塔即喇嘛塔。喇嘛藏语音译为上师,因寺内有萨班灵骨塔,故名。萨班为藏传佛教寺院萨迦寺第四代教主,在西藏各教派中因学识渊博而声名远扬。宋淳祐五年(1247),萨班应阔端之邀,就西藏归顺蒙古,代表西藏各派势力来凉会商。到达凉州后,萨班在凉州白塔寺举行了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凉州会盟”。至此,西藏正式纳入中央政府行政管辖,成为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凉州会盟”揭开了西藏历史发展新的一页,为西藏纳入元朝中央政府行政管辖奠定了基础。凉州会盟后,阔端把萨班奉为上师,留其在凉州继续弘扬佛法,协助他统治原西夏王朝的藏传佛教地区。因此,白塔寺成为萨班在凉州的卓锡讲经处,也是阔端与萨班在凉州举行会商议定西藏归顺中原条款和发出《萨迦班智达·贡噶坚赞致蕃人书》的所在。公元1251年萨班在白塔寺圆寂,阔端王为他主持了盛大悼祭活动,萨班侄子、萨迦派第五代教主、上师八思巴前往凉州为萨班之灵塔举行了盛大的奠基、安神仪式。萨班来凉,促成了蒙藏、藏汉民族间的团结,维护了祖国一统。其后驻锡凉州,卒后又即西凉建塔,盖其实藏族地区隶属阔端,萨班居凉正是不断加强与内地联系的一项重要措施;而白塔寺和萨班墓塔于以后年代仍在发挥维系民族团结的作用。
(三)
《重修白塔碑》刻于清代,碑文中出现了许多寺院名,充分反映了佛教在当时凉州地区发展的盛况,填补了清代藏传佛教对凉州影响的史实。藏传佛教传入凉州,兴建佛寺,早在吐蕃占领凉州(唐广德二年即764年)后就开始了。西夏占据凉州后,仁孝帝派使者奉请噶举派始祖都松钦巴的大弟子格西藏桑布弘法,并广建寺院、翻译佛经,被仁孝帝尊为上师。蒙元时期,最早传入凉州且影响最大的藏传佛教是萨迦派。经过萨班和八思巴两代人的努力,藏传佛教萨迦派在凉州一带兴盛起来,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并盛极一时。
碑文中提到著名的凉州四寺(藏语称“凉州岱宇”):东白塔寺(城东南20公里)、南金塔寺(城西南15公里)、西莲花寺(城西10公里莲花寺)、北海藏寺(城西北5公里),相传皆为萨班所建。所谓建寺,并非都是兴建,而是将原有的佛寺改为具有萨迦派特征的寺院。
明清时期,藏传佛教在武威汉族群众中广泛传播,并陆续修建了众多藏传佛教寺院。据乾隆《武威县志》和《安多政教史》记载,仅武威县境内的藏传佛教寺院有广善寺(天梯山石窟)、上方寺、土佛寺、白塔寺、宏化寺、亥母寺、金塔寺、莲花寺、海藏寺、大云寺、清应寺、罗什寺、松涛寺等二十多处。
(四)
《重修白塔碑》载,白塔“重修加土添灰,经此番才四次,大塔无甚剥落,惟小塔大多淋漓坍塌”。此次重修对白塔无太大的改动重修,或许只对局部残缺之处加以补修。重修主要是对塔院的重修。当时重修塔院时并建有其他一些建筑,这些建筑现均毁。
白塔寺在元末遭兵燹,变为瓦砾。明宣德五年(1430)《重修凉州白塔志》及《建塔记》汉藏文二碑载:凉州广善寺高僧妙善通慧国师锁南监参,募缘重修寺塔,至宣德六年(1431),肃府内臣黄潮宗与国师锁南监参最后主持完成了重建塔寺工程。请命于朝,钦赐名曰“庄严寺”。明确记载了重修凉州白塔寺。据1999年白塔寺遗址考古发掘报告:寺院平面略呈方形,南北长约430米,东西宽约420米。整个寺院外围有围墙,俗称“佛城”,四角均有高大的角墩,开四门,围墙中部又有类似于马面的建筑,与同时期城址的结构与布局相仿。说明白塔寺规模之大,在藏文史乘上称之为“凉州佛宫”并非虚言。
2001年,白塔寺遗址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保护范围内,现保存萨班灵骨塔一座,塔基高5.4米。近年来,国家文物局先后拨专款对白塔寺遗址实施了保护维修、萨班灵骨塔复原工程,并公布了保护范围和建设控制地带。在各级政府的关心和大力支持下,恢复了许多佛塔等建筑。
如今,萨班灵骨塔遗址已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在各部门的关心支持下,白塔寺遗址及其文物得到了有效的保护和展示。《重修白塔碑》已得到了有效保护,并对外进行展陈。国内外许多专家学者前来白塔寺考察研究,学术成果丰硕。
对《重修白塔碑》保护、研究和展示,将极大地丰富凉州会盟纪念馆的人文景观,反映凉州白塔寺的历史演变,对此碑文的考证分析,将有助于更好地了解凉州佛教发展史;更好地讲好“凉州会盟”的故事;更好地理解白塔寺在维护国家领土主权和民族团结进步史上重要地位,充分发挥好爱国主义、民族团结进步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教育基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