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孩子的世界名人传记》是牛顿编辑团队出品的一套儿童历史科普书,为孩子们介绍了曹操、陶渊明、李白、孙中山、牛顿、哥伦布、贝多芬等众多古今中外名人。牛顿编辑团队是台湾牛顿出版股份有限公司旗下的编辑、创作团队,在业内具有良好的口碑。但瑕不掩瑜,这套书还是有很多错误需要改正,以便让孩子们能从小学习到客观真实的历史文化。
本文以《写给孩子的世界名人传记》中的一册“曹操”为例,用刻板的严谨态度来指出其中八处错误,归纳为两种错误类型,并提出简明的改进建议。当然,《写给孩子的世界名人传记:曹操》还有很多细枝末节的错误,碍于篇幅不一一指出,有挂一漏万之处,望读者海涵。
历史史实必须严谨地查阅史料
此书第16页(图1),左上方配图文字写道“灵帝嘉平三年(147年),曹操二十岁”。曹操生于155年,147年还没有出生,这里肯定出现了错误。经核查汉灵帝使用的年号有“建宁”“熹平”“光和”“中平”,并无“嘉平”。“曹操二十岁”是174年,作者应该是把“熹平”(172-178年)错写成“嘉平”,把“174年”(熹平三年)错写成了“147年”。熟悉古代历史,特别是古代书法史的读者应该很熟悉“熹平”这个年号,“熹平石经”是书法人津津乐道的巨作,如今到西安碑林博物馆可以看到残损的原件。
此书第83页,上方配图中袁绍墓碑写着“大汉袁公之墓”,并不符合常用的汉代墓碑写法。曹操在表达自己思想和经历的文章《述志令》(又名《让县自明本志令》)中,写道“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然后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意思就是:“希望得到封侯,位列征西将军,死后在墓碑上题字说‘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这就是我当时的志向。”所以墓碑最常见的写法常常加入官职,仅仅写“大汉袁公之墓”显然无法揭示墓主人的身份。
此书第29页,上方配图文字写着“九月,张角战死”,这是不符合史实的。张角(?-184年),东汉末年农民起义军“黄巾军”的领袖,“黄巾起义”爆发后不久张角病死,起义军也很快被汉朝所镇压。张角作为太平道的创始人、黄巾军的精神领袖,并不亲自上阵厮杀,病死而非战死。
以上三例是历史史实错误,只要作者和编辑增强责任心,多查阅史料,认真核对,基本上能避免这样较为明显的错误。
场景实物必须严谨地查阅文物
此书第61页(图2)左上图中人物垂足而坐,不是东汉末年的人物坐姿。根据汉代出土人物俑和壁画等文物显示,先秦至两汉的人物坐姿为“跽坐”,人物双膝着地,小腿贴地,臀部坐在小腿和脚跟上,是符合礼仪的坐姿。另有“箕坐”,即两条腿岔开坐在地上,是不符合礼仪的坐姿。《论语》中记载:“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孔子的朋友原壤岔开双腿坐着等待孔子,孔子骂他说:“年幼的时候,你不讲孝悌,长大了又没什么可称道的,老而不死,只会害人。”说着,用手杖敲他的小腿。斯文的孔子也会动粗,这个掌故足以说明,不符合礼仪的坐姿会引起极大的争议。根据唐宋的绘画,“垂足而坐”大致在唐代兴起,在宋代才普及开来。
此书第16页(图1)和第61页(图2)中间部分,配图都绘有砖砌城墙,是不符合汉代城墙式样的。汉代大多夯土版筑城墙,以木板作模具,内填黏土,层层用杵夯实修筑。后世工匠在夯土城墙外面砌筑上一层砖,能更好保护里面的夯土,从而有效避免风吹日晒等自然因素对城墙的腐蚀,这在唐宋之前极为罕见。比如人尽皆知的万里长城,始建于先秦,当时就是夯土而成,如今看似砖砌的万里长城,大多是明代长城的遗迹。
此书第73页(图3)上方配图人物骑马装备有金属马镫,在东汉末年并不存在。马镫是一对挂在马鞍两边的脚踏,供骑手在上马时和骑乘时用来踏脚的马具。马镫的作用不仅是帮助骑手上马,更主要的是在骑行时支撑骑手的双脚,解放骑手的双手,以便最大限度地发挥骑兵的优势,同时又能有效地保护骑手的安全。最早的金属马镫出现在南北朝时期,现存时代最早的马镫实物是辽宁省北票市北燕贵族冯素弗墓出土的一对木芯长直柄包铜皮马镫。
此书第9页(图4),左下图出现的盖碗茶在东汉末年并不存在。盖碗茶萌芽于唐代,宋元沿袭,明清就开始大流行,配以盏盖,始形成了一盏、一盖、一碟式的三合一的盖碗茶形式。在汉代和魏晋,喝水或喝酒大多用的是“羽觞”,俗称“耳杯”,木胎漆器为主,兼有玉器和金属器。所以古人喝酒也叫行觞,李白在其诗作《金陵酒肆留别》中写有:“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描写送别时候喝酒的场景。
同在此书第9页(图4),右下图出现的鼓墩在东汉末年并不存在。鼓墩,又名“坐墩”,因酷似鼓的形状,故名,因常在其上覆盖一方丝绣织物而得名“绣墩”。鼓墩属于高坐具,历来多为木腔鼓造型,平顶微凸,弧腹中空,产生于唐末、五代时期。此外,这本书的配图中还出现了椅子、架子床等后世才有的家具,这里就不一一罗列了。
以上五例是场景实物错误,必须严谨地查阅历朝历代的代表性文物,翻阅各个门类博物馆的图录,力求最大限度地避免此类错误。作者不求成为各个门类文物的“大专家”,但求能成为知其大略的“守门员”,守住孩子们不被误导的底线。
此外,还有一些错误虽然不符合史实,但还算能接受。比如第74页,上方配图展现的是关羽斩颜良的场景,使用的兵器正是赫赫有名的青龙偃月刀。《三国演义》和陈寿所著《三国志·蜀书·关张马黄赵传》中,都没有关羽使用青龙偃月刀的记录。从目前所见文物来看,东汉末年没有偃月刀之类的长柄刀具,此类兵器直到唐代才出现,所以按正史来说,这配图也是有争议的。然而,《三国演义》广为流传,关羽手持青龙偃月刀的雕刻、画像、影视剧形象都已深入人心,所以作者按《三国演义》来配图,也是可以接受的。
《大学》的开篇之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写给孩子的世界名人传记》展示了众多名人的事迹,对孩子们的成长是大有裨益的,的确做到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图文结合,编排活泼,增加了童书的可读性,也的确做到了“亲民”。本文的初衷就是希望此类童书能“止于至善”,用刻板的严谨,来避免错误,不致误导祖国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