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9年5月23日,位于江海平原的南通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那就是大生纱厂机器轰鸣,开工投产。
大生纱厂是张謇所有事业的基点,改造社会、服务社会也正是从这里出发。跨越三个世纪,大生纱厂迎来开工投产123周年。123年后的2022年4月19日,江苏大生集团智慧纺纱工厂投产。七年前,南通市人大常委会将5月23日确定为企业家日。
张謇是旧时代的人物,却有新时代的气象。1911年辛亥革命后,张謇以其亲身实践,在致《孙中山函》中提出“实业为民生国计之原”。张謇所处时代,正是封闭僵化的清朝政府走向衰亡,西方先进思想伴随坚船利炮叩开中国大门之时。如何走出中国的强国富民之路,一批仁人志士在寻找,张謇也在认真思考、探索。
办厂在当时是一件稀有的新鲜事儿,大生纱厂从1895年开始酝酿、起步,可谓历尽艰辛。1899年5月23日大生纱厂机响纱出这一天,恩师翁同龢送来一副对联予以高度嘉许:“枢机一发动乎天地,衣被所及遍我东南。”此联令张謇热泪盈眶、百感交集,筹备办厂的一幕幕往事在脑海闪现。有欺骗乃至欺诈的,有失约而失和的,有旁观讥笑的,更有进退两难的挣扎与彷徨……
厂成纱出后,张謇特请江宁的画家朋友作画四幅构成一组,取名“厂儆图”,以儆己儆人,永志不忘。《厂儆图》嘲讽并暗喻筹办纱厂过程中所遇的各色人等。以后每逢农历正月初一到元宵节,张謇都会嘱人把《厂儆图》悬挂在大生纱厂公事厅展出,对管理层进行教育并让其铭记。
纱厂办成之时,张謇在当年农历四月四日的日记中写道:“召客观出纱,至此始可免于绝不出纱之口。”他也特别感谢助他一臂之力的沈敬夫:“敬夫始终忠勇可敬。” 张謇认为,其事业有成赖于不绝贤人助阵,功归“一兄一友两弟子”,其中兄指三哥张詧,友就是沈敬夫,两弟子即指江谦和江知源。
天下和地上最有意义的事情应当是生命、生存、生活,这是古人的思想,也是张謇的理解。“天地之大德曰生。”张謇用此句中的“大生”两字作为他创办第一个企业的名称,以后所办企业也多以“生”命名。办企业祈愿长长久久,办企业需要为生民普施惠泽。为践行一个企业家的社会责任,张謇办了实业再办教育、慈善。他对实业与教育的关系是这样论述的:“教育者,万事之母。”“惟教育为万能,可深信无疑。”“实业为教育之母。”
张謇曾经说过,江海之大,土地所生。20世纪初在广袤的苏北平原,从富民的实业拓展到启智的学业,张謇做到了。大生纱厂,是南通近代机器制造业的发端,其后又陆续在崇明外沙(今启东)久隆镇创办了大生二厂,在海门创办了大生三厂,在城南创办了大生副厂,继而建成了规模庞大、类别众多的大生企业集团。其中最早的大生纱厂已有127年历史,可谓近代以来中国企业的“元老”与标杆。
“张謇先生的企业家精神”最初由英国人把持的海关税务司的英国人劳福德提出。他在1932年12月10日写于上海海关的《海关十年报告之五(1922—1931)》第十八部分开头提到:“通州之繁荣,如上一次十年报告已提及的,是由于大战时期的繁荣和张謇先生的企业家精神和努力而造成的。”“大生”,是张謇实业的肇始地,更是他企业家精神的孕育地。2020年7月2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企业家座谈会上指出:“爱国是近代以来我国优秀企业家的光荣传统。从清末民初的张謇,到抗战时期的卢作孚、陈嘉庚,再到新中国成立后的荣毅仁、王光英,等等,都是爱国企业家的典范。” 当年11月12日,习近平总书记来到南通视察调研,在南通博物苑参观张謇生平展陈,称张謇是我国民族企业家的楷模。
从新中国观照企业,到新时期观照企业家,再到新时代观照企业家精神;从毛泽东同志说张謇“不能忘记”,到江泽民同志为张謇150周年诞辰题词“发扬爱国主义精神,建设社会主义祖国”,再到习近平总书记称颂张謇“爱国企业家的典范”;从习近平总书记在亚太经合组织工商领导人峰会上指出“市场活力来自于人,特别是来自于企业家,来自于企业家精神”,到在江苏南通视察中要求民营企业家“富起来以后,要见贤思齐,增强家国情怀、担当社会责任”,再到企业家精神第一次列入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我们越来越充分地认识到企业家精神的新时代价值和意义。
强毅力行,通达天下,这是南通的通商精神。这八个字,既是当代南通工商界的精神气象,也是张謇的形象写照。当年,张謇从海门常乐镇来到南通城外通吕运河边的唐闸镇,开启了工业化、城镇化的艰辛探索。其实业报国、实干兴邦的业绩,给我们留下了有限的有形资产,更留下了无限的无形资产。
张謇说过,“若遗留一二有用事业,与草木同生,即不与草木同腐。”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大生纱厂正是张謇留下的中国近代企业活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