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有一定名气的博物馆内的地区革命史陈列中,笔者看见一把制作非常雅致精巧的特型手枪,它造型独特,没有常规的握把、扳机等部件,长度131毫米,高64毫米,宽18毫米,空重0.285千克,装在特制的枪套里恰似一个烟盒,细细看去只见下面的文物说明中写着“张兆丰赠予李大钊的手枪”,再对照陈列查看,知道张兆丰是当地大革命时期的一位著名共产党人。笔者看了有点遗憾,觉得这个文物说明写得有点简单,不太符合博物馆文物陈列的展览规范。类似的状况在国内博物馆、纪念馆革命历史题材和革命军事历史题材的陈列中,比比皆是。例如文物说明牌中写到:“红军在土地革命战争中使用过的武器”“八路军在抗日战争中使用过的武器”;比之稍微进步一些的有“红军土地革命战争中使用过的步枪”“解放军在解放战争中使用过的冲锋枪”诸如此类。笔者参观过若干个博物馆、纪念馆的兵器广场,里面放着飞机、各种型号的大炮和坦克、装甲车,但也经常只有一个或几个说明牌,上面只写着“×××使用过的部分武器”,或“×××使用过的坦克、大炮”,至于这些武器的具体名称和技战术性能,没有解释。与博物馆应该达到、人民群众希望达到的专业化介绍讲授有较大差距。为什么要在博物馆、纪念馆陈列中予以革命军事文物中的兵器正确的定名呢?
首先,予以革命军事文物中的兵器正确的定名,国家文物局有着具体、规范的规定。在国家文物局第一次全国可移动文物普查工作办公室编纂的《普查藏品登录操作手册》中,就指出对博物馆、纪念馆的文物要“遵循科学、准确、规范、简略的原则”进行定名,“定名要素,按照年代、特征、通称顺序排列”,再参照已有兵器的定名规范,前面列举的李大钊使用的手枪,定名就应为“1925年,张兆丰送给李大钊的1920年代法国造8毫米高卢(Le Gaulois)袖珍手枪。”
第二,予以革命军事文物中的兵器正确的定名,是博物馆提升文物说明的专业性水平与维护文物的严肃性的必要手段。在定名的过程中可以发现,高卢袖珍手枪枪身为矩形框架式,使用的时候射手整个手掌握住手枪,通过按压枪身后方的活动件向前运动来完成射击,手枪内置的弹匣可以容纳4发子弹,子弹初速只有110米/秒,没有准星,射手只能凭感觉瞄准目标进行按压射击。对枪支技术性能的描述,对提升文物说明撰写的专业性水平和维护其严肃性,大有裨益。
第三,予以革命军事文物中的兵器正确的定名可以表现出文物固有的多元属性。革命军事文物中的兵器,不但有着革命历史属性,而且有着机械学、材料学、技战术性能等多种属性。定名的过程中可以考证出来,通过不同的方式呈现给观众,使得说明更加丰满。例如高卢袖珍手枪枪身左侧有保险,对应的有S、F、D三档,向上扳动对准S就无法顺利击发,F是解除保险,D则是解除枪身右侧的外壳卡扣,可以打开它用于枪械的维修。
第四,予以革命军事文物中的兵器正确的定名可以拓展其历史的宏观和微观叙事。还以上述文物为例。张兆丰(1890-1930)名献瑞,字兆丰,河北省磁县彭城镇人。1915年8月,考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四期;1924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11月,受李大钊同志和中国共产党北方区委委托,到国民军去做军运工作,曾任国民军第三军第三混成旅参谋长和第三团团长等职。任职期间,他发展党员,建立党的旅支部委员会,利用北方区委陆续派来一些共产党员担任军事干部和筹办随军军政干部学校,播撒革命火种。由于张兆丰在国民军的工作是直接由大钊同志和北方区委领导,他出于对大钊同志的尊重和关心,送给大钊同志一支高卢袖珍手枪作为应急的自卫武器,李大钊直至被捕前一刻还佩戴在身上。1928年,张兆丰往苏联出席中共六大,回国后曾任顺直省委委员兼军委书记;1930年任中共北方局平汉北段“兵暴”委员会委员,在河北栾城领导“兵暴”工作时被捕,11月惨遭杀害。通过定名过程的考证,这支手枪反映的早期中国共产党人的革命历史,党对武装斗争的重视,同志间的革命情谊,从波澜壮阔的场面到细致入微的情节都可以展现出来。
第五,予以革命军事文物中的兵器正确的定名,是满足观众对索取知识保证其准确性的时代需求的需要。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观众文化水平的不断提高,博物馆作为广大公民进行学习的社会课堂,发挥着日益重大的作用。一些似是而非的文物说明,已经不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例如有博物馆的兵器说明中写到“土地革命战争中,红军使用过的汉阳造步枪。”“抗日战争中八路军缴获的日军歪把子机枪”。汉阳造步枪的兵器正式定名为“中国造仿德国毛瑟1988式7.9毫米步枪”,可以用括号标注“汉阳造”。所谓“歪把子机枪”的兵器正式定名为“日制大正十一式6.5毫米轻机枪”可以在括号中注明“俗称歪把子”。不能把一些诸如“金钩步枪”“大八粒”“三把驳壳”类的俗称,写成文物的定名。
最后,在予以革命军事文物中的兵器正确的定名的鉴定中,可能发现一些堪称珍品和精品的等级文物。例如高卢手枪为1891年设计制造,是一战前欧洲上流社会比较流行的袖珍型自卫枪械。它有6个枪型,数字越大的档次越高,1等的经济型初始版,枪身没有任何纹饰,枪支装在纸盒子里,越往后纹饰越多越复杂,有的还有镀金工艺,并配有皮质的枪套,可以伪装成雪茄烟盒或钱包。张兆丰送给李大钊的法制8毫米高卢袖珍手枪,是一件与中国共产党历史上重大历史事件和两名重要人物和著名烈士相关联的、反映了当时特型手枪生产技术,有着一定的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代表性文物。
对革命军事题材展览中的兵器文物,进行科学、规范的定名,是当前我国革命历史题材博物馆、纪念馆业务建设的当务之急和重大课题。例如前文提到的文物说明应该写为“土地革命战争中,红军使用过的中国汉阳造仿德国毛瑟1988式7.9毫米步枪”“解放军在解放战争中使用过的美国造汤姆逊M1A0.45英寸冲锋枪”“上甘岭战役中,志愿军使用的苏联造BM-13火箭炮”等,这对于提升博物馆、纪念馆的观赏水平与科学性,有着重要意义。